随手将见面礼放在他手中,顾念慈先他一步踏进了茶楼。
茶楼分两层,东边两间竹帘包厢,南面有两张红木茶桌,红木楼梯之上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步伐声不紧不慢,可见此人心态一定很好,绣着青竹叶的衣摆被风吹起,在没有客人的茶楼里,这位定是老板了。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下跳跃得欢畅,那屋缝中漏出的光,生生晃了顾念慈的神,他停了下楼脚步,冲她笑了笑,温文尔雅:“在下谢必安,以后还请顾小姐多关照。”
久违的称呼,让顾念慈不由得想起墨安。曾经,也有一人如面前这位一般的温文尔雅,那人总是穿着白衣,就算大冬天也总是拿着一把扇子。她总笑他,说他装腔,可是...他为了她而死。只因为她执意要求一个根本无关紧要的答案,只因她信错了人...秦臻...她的主公...
往日时光不复再
正恍惚着,只见顾念安毫不认生的向前,拉开她与眼前这位的的距离。作了辑“真是稀奇,没想到‘十大阴帅’的白无常竟会在我家对面开间茶楼,当真是好雅兴。”顾念安的声音有些微凉,顾念慈赶紧拉住他的衣角,从记忆中翻出许久未有用武之地的礼仪,优雅的服了服身:“小女顾念慈,经营对面的琉璃阁。大人...许久不见。”
论起来,谢必安勉强算得上是顾念慈的半个“恩人”。当年为了救顾念安,顾念慈带着那个黑衣人给她的无常印,历经千辛万苦上了鬼域名山。若不是有谢必安鼎力相助,想必顾念慈穷尽一生也难找到地府,更别提与那位阎王做交易了。
谢必安微微一笑:“二位,楼上请。”风度翩然。
顾念安将三天前的松饼往桌上一放,先一步往楼上走去“我倒要看看这修缮的是个什么样子...”
顾念慈瞪了他一眼,但是顾念安还是看不到似的先主人一步上了二楼。从进门看到谢必安的时候起,顾念安就一直在找茬。这倒是真的不怪顾念安无理取闹,从在阎罗殿醒来第一次见到谢必安开始,顾念安就觉得他对顾念慈不怀好意。后来他们创下琉璃阁,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没想到...在这种认知下,顾念安能给他好脸色才怪。谢必安让顾念安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让顾念安很不舒服。虽然谢必安曾帮过他们姐弟,但是他怕,他怕娇娇再受伤,所以...他不得不防。
秋日的下午,有风吹过,窗外屋檐下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得不说,斜边的茶楼装修的着实雅致。顾念安在二楼转了一圈,才突然想起顾念慈单独跟谢必安在一起。不由得有些恼怒。顾念安一来就看到顾念慈和谢必安对坐在窗边,愤愤的一屁股在顾念慈身边落座,直勾勾的盯着谢必安的脸,谢必安被他盯的有些发毛轻咳一声“顾公子,我这茶楼修茸的可好?”“一般般。”顾念安哼一声。这茶楼装修的确实不错,十分的雅致,但是顾念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谢必安微笑着开口,撇开了话题“说起来,我这茶楼也没甚拿得出手的,若不嫌弃,谢某便亲自为两位泡一壶茶招待二位。”说着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套茶具开始烧水。
想想自己那份见面礼,顾念慈觉得真是丢她的脸,于是正了正身子,礼貌的开口:“此间拜访是小女怠慢了,未曾给大人备下什么见面礼,真是失礼。”
谢必安毫不在意的笑道:“不妨事,不如改日,在下去对面讨几杯酒,作为补偿吧?”谢必安说着话,手中的动作却不停,饶是顾念慈这般不懂茶的人都看得出,他茶道的造诣极高。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一股清茶入杯,顿时屋子里溢满了茶香。这般大的动作竟是没将壶中茶水洒出一点,顾念安嘴上不说,但眼底的惊艳之色却怎么也遮不住。
谢必安的举手投足都让顾念慈觉得十分顺眼,可能是因为这茶楼的布局与墨都一流的茶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让她觉得熟悉却丝毫不会触动她的伤心处。可能是因为谢必安像极了她的主公,也可能是他对他们姐弟二人有恩。
三人在临窗的位置喝茶,一抬头便可以看见顾念慈常坐的那间阁楼。顾念安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就知道!这条披着温文尔雅皮囊的狼!他一定是早有预谋,他可不信有什么巧合!正要开口,便看见顾念慈警告的眼神,默默地闭了嘴,一脸不高兴的等着谢必安,倒像是个闹脾气的孩子,顾念慈悄悄的把手放在顾念安的手心里捏了捏。这个熊孩子才暂时消停下来,顾念慈瞧着他的样子,无声的翘起嘴角。对面坐的谢必安自是把这对姐弟的动作尽收眼底,没人注意到他眼底划过的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临走的时候,谢必安还送了顾念慈两包今天他们喝的那种茶叶,顾念慈强颜欢笑的收下“谢大人...当真...客气了。”
“你若喜欢,喝完了便来取吧。”
顾念慈面上的笑脸有些撑不住了,只好点头“谢谢大人美意...小女...小女最喜欢...这样的茶了..”
顾念安站在旁边嘟囔:“娇娇平日里喝水都要搁一块糖,怎可能会爱喝你的茶,当真是...”
声音不大不小,顾念慈赶紧扭头瞪了他一眼,吓得顾念安后退了两步。顾念慈小心翼翼的看谢必安脸上的表情,对方依旧笑得温和,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顾念慈松了一口气,怕这个弟弟再冒出什么话来,赶紧道了声告辞,二人才施施然的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