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之争无意义,话音落忠昭王抢上,刀兵再起,而一旁金羽侍从大约俱露疲态,情急下,我但闻那鸾鸟长唳,已近哀声,而龙廷势众,胜券在握,片刻间陡一声刀剑相抵,不好,金羽王危矣……
此情此境,我知道自己不该蹚这趟浑水,奈何心下控制不住,甚至不及任何思考,身比心先动,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当即自路旁跃身山道,直喝道,“住手!”
目不能视,我完全依仗辨音而行,而今时介入争端,双方俱是一惊,竟有半时沉寂,此刻我不见金羽王是何神情,亦不见忠昭王是何态度,其实心中无底,早已如擂大鼓,好半晌,那忠昭王似是退后一步,只问我道,“阁下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说出来他也不知,因此我根本无意表明身份,只微一摇首道,“龙朝之初,四海咸服,数百年来龙廷贵为天朝上国,治下平定,岁享朝贡,我以为凭的是权谋制衡,泱泱气度,不曾想如今朝廷连年衰朽,原来上位者不求长治久安,不求天下共荣,依仗的竟是暗杀毒害,排除异己,实在是目光短浅,霸业难图!”
我一语贬责龙廷,金羽王不知有何反应,而忠昭王当下语塞,他好似对我言语有所忌惮,片刻回神即大怒道,“你什么意思?竟敢对朝廷妄加微词?!本王星夜截杀金羽王,功成一线,阁下莫不竟是来节外生枝的?”
“不错,金羽王杀不得。”
一答冷声,我故作镇定,其实心下捏了一把汗,只怕这忠昭王怒起立生杀心,不过尚好,今时嗣王阁下难得耐性,他将手中兵刃轻声一闪,接口只问,“哦,为何杀不得?”
“嗣王阁下,若金羽王命丧龙廷暗杀,那金羽门则必将揭竿而起,对,龙廷金羽交恶,连年征战实属必然,但是你可知如今情况有异?本来百越受水患所限,难下中原,然如今百越族长励精治水,十年八载龙廷金羽相持,十年八载百越治水功成,到时候就依现在朝野兵力,没有金羽牵制,只怕到时候渔翁之利,为他人坐享!”
我此言出,非但忠昭王要好生考量,就连金羽王俱是心下一凛,而如今我为救金羽王脱困,就算是胡诌也必须诌出些道理,今时我只怕忠昭王不信,忙又补上句道,“嗣王阁下不必怀疑,其实你不妨一想,半年身处百越境,那百越族长首肯你截杀金羽王,丝毫不加阻拦,也许有时候还曾故意放行,你不觉得这其中有异么?!”
百越族长到底有没有故意放行,其实我并不知晓,不过这忠昭王既然能将金羽王逼在百越之境长达半年,想必那百越族长功不可没,当然,今时一语,我意在引发忠昭王起疑,至于其他种种,容后再议。
四围寒风瑟瑟,我空睁着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此刻我丝毫不敢妄动,只不住考量如今状况迎战忠昭王,不知能有几分胜算。想当初那孔雀几次试探我是否龙廷嗣王,他言辞隐晦,大约曾提起过我武功路数,与龙朝宗亲有几分相似,只不知……
心中所思未及毕,片刻,忠昭王手起刀兵袭来,看来他实不想节外生枝,只怕是对我一并起了杀心,而我闻风而动,瞬及避闪,几招往来,进退相逼,若不是亲历,我还真不敢相信,却说他与我招式路数,的确份属一系,咦,莫非他也曾得螭烺老师教习?
交手数回合,忠昭王显然大惊,他按下兵刃,惊声直道,“阁下何方神圣?”
何方神圣不敢当,然我自问身法剑法还说的过去,就算是当初螭烺老师严厉,也时有颔首称赞,不是我自大自夸,若非今时目力不济,身困体乏,也许这忠昭王还不是我对手。
然身处逆境,我不敢托大,再加上饥肠辘辘,事实上我足下发软,根本撑不得一时半刻,嗯,反正龙廷高官,屡有将我错认高门贵族,就说方才这忠昭王一语惊声,大约亦有此意,好,那今时我不妨拿出些气势来,吓他一吓,也好让他等知难而退!
命悬一线,交手中我一咬牙按准忠昭王手腕,下力夺其兵器,招式快狠,片刻间只闻兵刃落地,一声闷响,而我转身挥袖,厉声直喝道,“还不与我全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