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老鼠也是好的。
几个人找了一个不会被别人发现的角落,先把那老鼠剥皮,然后放在火架上面烧烤一番,当快烤熟的时候飘出一阵香味来。
班头数了一下人数:“咱们五个人,一会老鼠我来分,保证公平就是了。”
后面的知县一下蹿了上来:“怎么是五个?明明是六个人么,莫不是你们没有打算分给我?”
班头讪讪一笑:“大人,这老鼠是我们这些粗人吃的,你吃了会不会有损身份?”
“你娘的身份!老子现在除了人肉还吃不下去,什么不吃?”
听到饱读圣贤之书的知县大人也爆出了粗口,班头等人不禁都笑了,一旁的管怀山说道:“老鼠是知县大老爷抓的,我看应该把最大的那块给他留着。”
知县大为感激这个时候还有人为自己说公道话,心中对管怀山更是亲切了一些,蹲下来拍拍管怀山的肩膀:“老管你放心,本老爷这次要是能大难不死,曰后和你同享富贵。你这样的老实人已经难找了,正好我要是升官了还缺了管家,你来给我做管家就是了。”
管怀山忙的摇头:“这个我做不好,我这辈子就会种地,假如能活着,以后我就踏踏实实钟我那两亩地就是了。”
知县一拍胸脯:“我给你弄两百亩,包在我身上。”
班头很是不屑:“拉到吧,活着出去再说。”
管怀山忽然想起了什么,主动把身子往知县的身边凑了一下:“老爷,我问你个事情行不?”
知县点头:“问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果有个人开了几亩荒地,开在山上。等他荒地开好的时候拿山被人买去了,这地应该归谁?”
知县早已经把当初那个芝麻大的官司给忘记了,听了管怀山问他,想也没想就说道:“那要看是什么时候开的,假如是皇上颁发厚农桑那条政策之前,归买山的人。”
管怀山又往他跟前来了一点:“是临近县城里面的事情,我家一亲戚,就是四年前。”
知县马上说道:“那当然归开荒的人了,这皇上在圣旨上是说的清楚的。”
管怀山的眼神马上变的有些异样了,不过知县这个时候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那老鼠的身上,根本没有察觉。
“老爷,您好像错了吧?我那亲戚最后被判输了官司。”
知县有些不耐烦:“输了官司是正常,我跟你说,肯定是买山的人做了什么手脚。”
“那现在还有办法么?”
知县说道:“时间过了四年,案子想翻过来确实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我给你出个主意。”
“哎,大老爷您说。”
“你直接去告这个案子是不行的,因为按照大宋的规矩,还是那当地的官员来审案,必然还是输了官司。当初那个判决的文书还在么?把那文书找出来,还有,当初你那亲戚开荒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找到证人,再把那人买山的时间弄清楚,你去找知府,或者直接去京城大理寺把状纸递给包大人,请人给你写的诉状,准成。”
管怀山有些犹豫:“这个,我们这样的身份,去大理寺告状好像不太合适吧?”
知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所以说你们这些人么,大理寺是干什么的?就是查出底下官员有没有违反大宋律法的,告那几亩地自然不能去大理寺,直接去告那审案子的官员。包大人把那官员给查了,这案子也就自然翻过来了。”
管怀山听过点头:“哦,多谢大老爷指点。”
知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可以再度发挥的机会,当真的说的十分详尽,正想再说一些的时候,班头忽然喊道:“熟了,熟了!”
知县赶忙蹿了上去,深怕这些人少了他那一份。
战争总是可以在不知不觉之间改变一个人,管怀山只参加几次战斗,只是昨天才杀死一个辽国人,但是即便如此,他那依然有些谦卑的面孔下面,那颗心却开始不再懦弱。
他已经做了决定,若是知县真的在战后给他弄几百亩,哪怕几十亩土地,这事情就算了。如若不然,必然去大理寺告状。
“辽国人来了!”
墙头传来一声大喊,班头正在品尝着那后腿的味道,被这一声大喊气的将还剩下的那点肉全部塞到嘴里:“上。”
辽国人来势非常凶猛,他们每一次的都很凶猛,每一次都志在必得,可是直到现在营寨里的宋军还在坚持。墙头上的弩箭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种密集的吓人气势,稀稀拉拉的放了一会之后,辽国人开始攀爬墙体。
上面的宋军用滚石和檑木把这些想爬上来的敌人砸下去,可是辽国骑兵的骑射给宋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敌人终于还是上来了,小兵挥舞着他手中那把从辽国人的身上缴获来的弯刀猛的朝冲上来的那个辽国人砍了过去。
白玉堂也来到这面墙上,从辽国人这次的攻势看来,这面墙头将是他们的主攻方向。他带着一百多战斗非常强悍的宋军,他挥舞着血淋淋的战刀,一次又一次冲到城墙边阻击那些想要冲上来的敌人。
可是辽国人实在太多,这里刚刚杀下去,那里却又上来了。再去杀人,然后再组织大家冲锋,阻击,杀人。
半个时辰过后,敌人的攻击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两边的城池的弓弩支援好像也没有办法阻断辽国人一波又一波的冲过来。
看看自己的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白玉堂觉得形势非常不妙了。
“你,快去向许将军求援,让他再派一些人过来!”
身边一个士兵抽身退出战场,白玉堂继续厮杀。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些疲惫,但眼前的敌人却好象不知道疲倦,不知道死亡一样,依旧固执而顽强的翻越城墙,飞身跃下,举刀劈杀。
白玉堂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根本不是战场,而是炼狱。在这面墙头上的也不是一个个活人,而是一具具没有生命,没有意识的尸体,只有尸体,才能继续这样的战斗。
又是一波敌人冲了上来,有一个士兵没有等敌人靠近就倒下了,他自己倒下的。他感觉无助,感觉没有希望,感觉看不到尽头,于是,他放弃了。躺在地上任由敌人砍杀。
不用去责怪他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白五爷也仰天大吼起来:“支援,谁来支援我……”
班头在不远处也是苦苦的支撑,听到白玉堂的喊声之后,班头挥舞着手中的朴刀:“杀过去!杀过去!”
他状若疯虎的带着十几个人杀了过来,和白玉堂的队伍融在一起,远处有些不成队形的宋军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辽国人的攻势。
白玉堂的确已经杀不动了,别人看到他依然勇猛,可是他自己都能感觉的出来,自己出刀的速度甚至比不上从前的一半。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当下猛的用力,咬破了自己的一片嘴唇上的肉来,让疼痛激发他身体里面最后的潜能,然后大吼一声:“杀!”
手中的大刀再一次变的势大力沉,挨上的就死,碰上的就伤。四十几个士兵跟在白玉堂的身后,就象一支不可抵挡的箭头朝着那些辽国人杀去。
城墙上的辽国人也是机灵的很,看出这股宋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一边抵挡一边把队形排成一个口袋,已经有些丧失理智的白玉堂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继续勇猛的往辽国人杀去。
当这几十个宋军全部陷入辽兵的包围之中的时候,那指挥攻城的辽国将军这才下令反击:“杀!杀光这些宋猪!”
几面同时遭到辽国人的攻击,这让宋军的伤亡在顷刻间急剧增加。白玉堂的浑身上下剧烈地颤抖着,就连拿刀的手都在不自觉地跳动着。他现在才看出了辽国人的诡计,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起来:“退回去……”
杀上来不容易,退回去更是困难。而且周围的喊叫声非常大,没有几个士兵听到白玉堂的喊声。
班头看见一个辽国士兵朝他冲了过来,他抡圆了那朴刀劈了下去,将那个辽国士兵硬生生的开膛破肚,随即他就被旁边一个敌兵一把抱住了大刀。
班头并不惊慌,能坐上班头就说明是练过几下子的,心中冷笑,抖手甩刀,想给那个抱住他的家伙来一个拖杀。
没想到那辽国人力气非常大,班头用力抽了两次居然都没有把大刀拽出来。
就是这么一点没有抽动的时间,三个辽国人分别从地上,侧面,正面飞身跃起,将三把长矛同时插进了班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