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寝,沉香枭枭散着安稳人心的香气,谢卿书昏睡在长榻上,谢老夫人坐在榻边饮泪,看着大夫正处理着谢卿书掌心和手指的馈烂,眉宇间还是结了一层霜气,时不是地交待,“小心些,这十指连心。”
大夫抹了一额的汗,连连称是。
刘氏在身侧拿着帕子给谢老夫人抹泪,眼圈亦深红,“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这手心被缰绳磨成这样,十个手指头,磨破了八个。”
“从一落地,就是娇养着,吃的、身边侍候的,哪些不是最好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谢老夫人正伤心着,瞪向钟氏,却瞄到钟氏的全副精神都关注在另一边暖榻上的周玉苏,气得牙都疼了,抬首怒视谢晋河:“外头纷传,谢家大夫人与长孙媳情同母女,我这老太婆还真没信过,可这次,还真让我剐目相看,自家儿子就躺在这里,她一双眼睛倒是净瞧着儿媳妇了,不明白的人,还只道那上面躺着才是她的亲闺女。”
此刻,孙大夫正帮着周玉苏诊脉。
钟氏可没忘了,谢卿书离开后,夏凌惜的月信推迟了,谢老夫人请了孙大夫给夏凌惜诊过脉,想看看是不是喜脉,结果令谢老夫人大失所望。
果然,没过几日,夏凌惜的月信就来了。
这会,周玉苏的肚子也有三个多月了,以孙大夫的医术如何会诊不出。
钟氏满脑子随着孙大夫欲言又止的表情起起伏伏,心中惧极孙大夫直接就断定是喜脉。
听到谢老夫人的数落,钟氏也没细想,直接反驳,“不是……。不是闺女,她怎么可能是媳妇的女儿,玉苏她,她回淮南老家了。”
钟氏自已说完,脑门“轰”地一声巨响,顷刻间脸色惨白,双唇再无一丝血色,讶异得张着嘴,直直可以塞下一个鸭蛋,凭白无故的,她干嘛提起周玉苏呀!
钟氏看着谢老夫人更加阴沉的脸,越发紧张起来,吱吱唔唔道:“母亲,媳妇心底实在内疚,卿书走前,还交待媳妇好好照应惜儿,谁知道,这一连窜事情下来,惜儿成了这样,所以,媳妇心里就有点急了,才写了那样的信。”
事实上,她之所以寄出这样的信,还不是盼着谢卿书早点回谢家,否则,时间太长,将来周玉苏的肚子就藏不住了。
她不过是错估了谢卿书对夏凌惜的感情。
谢晋河一听更是火冒三丈,怒斥:“闭嘴,你方才没听见思茗说,卿书差点就死在路上?”
“好了,都给我安静,想吵,回自已房去吵。”谢老夫人被折腾一天,早已精疲力尽,这会也没力气再教训钟氏,沉着脸,不发一语。
谢晋河站在谢老夫跟前,周身笼着一层凌厉,连眼角也懒得暼一眼钟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给谢卿书诊治的大夫下了定论,开好了方子,递给了谢晋河,其中一个大夫压着声线交待着,这几日照顾病人所需要注意的。
不多时,三个大夫便领着诊金离去,只有一个孙大夫依旧反复诊着周玉苏的脉门久久不语,谢老夫人的心思在自家孙子身上,也没在意。
孙大夫诊了足足一柱香时,最后,收回了手,刚想开口,钟氏突然拿出李夫人开的方子,“既然孙大夫在这,就顺便瞧一瞧,这是今晨玉颜坊的李夫人开的方子,您看看,这些药服用后不会伤身吧。”
孙大夫一瞧,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里头的“藏红花”虽是开淤散血的良药,可任谁都知道,这是孕妇的禁忌,且药量如此多,别说是三四个月的胎儿,就是七八个月的身孕,服用后,也是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