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霜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只让人将他们二人捆绑上,火急火燎的跑回王庭,赶紧让她的父汗拿主意。
封凰坐在营帐中,仔细研究着兵阵图,偶尔挥着狼毫在上面勾勾画画。干燥寒冷的风顺着帐篷的缝隙射过来,吹乱了他鬓角的青丝。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却是那孙藐横未侍卫禀告便闯了进来。他的那张长脸上满是汗珠,因为跑得太急了,只扶着桌子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见让如此的失态,便问道:“发生了何事?”
“降书,匈奴送来了降书。”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的给自己顺着气。
封凰有些漫不经心的瞧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挥着自己手里的狼毫,“我不是说一概不回接便成。”
“那送信的人说顾玠和虞夫人都在他们手里,匈奴单于说,若三日之内您不接降书,便将二人的头颅给您送过来。”
封凰的手指猛地一僵,乌黑的墨落在纸上,洇出一片片的墨痕。
孙藐横自然猜出了他心里的忌讳,忙道:“没想带顾玠那厮竟被他们捉去了,我们只当做这件事咱们浑然不知,待匈奴人将其斩杀,咱们便打着为顾将军报仇的名号出兵,将来到了朝堂上,便是太后也不敢指责您的不是。”
封凰何尝不明白,这是除去顾玠最好的机会,将来顾映莲问罪起来,只推脱到匈奴人的身上,与自己毫无干系。
可虞折烟也必须死,他当真舍得吗?
“您不要再犹豫了,如今虎符和帅印皆不知所踪,只怕是被顾玠藏起来了。”孙藐横急道:“倘若顾玠回来了,这军中哪里还有您的立足之地,便是在这里处死您,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帐外萧瑟的风刮灭了屋内的烛火,月色透过帐篷照进来。映衬的封凰越发的白衣如雪,萧瑟间尽是无尽的悲凉。
不过是片刻的工夫,他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历经了几生几世一般。
“将那匈奴人赶走。”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孙藐横摸了摸灰白的胡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是啊,这才是他追随的封凰,怎能因为儿女私情坏了大事。
待孙藐横走后,封凰缄默的站在书案前,脸色白的有些瘆人。
而同样的满轮孤月,虞折烟和顾玠却看不到了,两个人躲在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房间,周围围着的士兵密密麻麻的,只怕连只苍蝇也插翅难飞。
此时桌子上倒是摆放着几道酒菜,还有香喷喷的羊肉。
顾玠却是毫不在意的吃着,一副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样子,吃的那是有滋有味。待他吃完一块羊肉,见虞折烟在哪里神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哂笑,用刀子割了一小块羊肉塞在了她的嘴里。
她的胃里好像是灌了铅一般,半点胃口也没有,不敬谁也没有他那样想得开,都生死未卜了,还在那里逍遥快活。
她嚼蜡一般的将那肉吞咽下去,然后看着顾玠道:“你说封凰会收降书吗?他会管咱们的死活吗?
顾玠嘴里塞满了羊肉,说话也有些支吾不清,“他只怕巴不得我死了,但他会救你。”
然而他刚信誓旦旦的跟她说完这话,却见匈奴的单于赫兰雄提着刀怒气冲冲进来,伸手便将一个羊皮卷给甩了过来。
不用想便知晓,封凰又没有接受降书。
虞折烟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想来顾玠竟失算了。封凰待他有几分的真心,她是一清二楚的,在权势面前,她果然是微不足道的。
“哼,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了。”赫兰雄气的浑身哆嗦,一副不把冬琅砍成几段誓不罢休的样子。
顾玠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灌了口烈酒,笑道:“如今封凰巴不得我死,你给他送信还不是自寻死路。”
“那你说如何?”
顾玠指了指虞折烟,一副热心肠的样子,“将她先送回去,军中的人认识她,封凰自然不敢杀她,只要我一死,她自然会回到京城自然将这件事禀告给太后,到时候他封凰还能留得住性命?”
虞折烟见他这样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摇着脑袋哭道:“我哪里也不去,只在这里陪着你。”
“跟着本将军一起死么?”顾玠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是回去想想怎么让封凰退兵,保住本将军的性命罢。”
顾玠那双幽黑的瞳孔,在火光下褶褶生辉,虞折烟知晓,他不过是为了保全她的性命。
赫兰雄将两个人的话都细细的听了进去,如今大兵压境,杀了顾玠也是毫无办法,如今倒不如放手一搏,将这女人给放出去,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他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刀,“今晚让你们好好的话别,若还不接受降书,今晚便是你们的死别之日。”
赫兰雄怒气冲冲的走后,虞折烟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封凰根本是一心想要你的性命,只怕根本不想救咱们。”
“你这傻子。”他将她从怀里拽出来,用力钳紧她的下巴,痴痴的看着她,“以后学聪明些,瞧瞧究竟是谁对你好,亏你还费尽心思的想要嫁给他,他根本就是个捂不热的石头。”
虞折烟见他此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争风吃醋,只觉的又气又恼,“我该怎么救你,你告诉我冬琅。”
“回去之后,你不要做任何事情,你只要告诉封凰,说你不会将他见死不救的事情说出去。”他垂眸苦笑,“然后让他放你走,你去找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好好的活着,再也不要去京城。”
封凰最狠心,但顾玠知晓她与折烟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他未必能痛下杀手。
她慢慢的摇了摇头,“我绝不独活。”
淡淡的水雾在她的漆黑的眼底慢慢的酝开,他的眼底满是柔意,“你若救我只有一个法子,只是万分的凶险,若不成功,便无法全身而退,你可愿意。”
虞折烟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袖,“我愿以性命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