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了,只听见冰面上嘎吱嘎吱的一声响动,竟是有人踩着冰面而来。。
眼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她气的抬起头来,还未大声呵斥,一见来人,顿时脸色一变。
只见司墨满脸得意的看着她,他今日穿了男装,一身普通的长袍却被他穿出了别样的风韵,他头上插着一只簪子,看起来竟出落成了个翩翩的少年郎。
想来已有几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个头竟长高了些。
“你怎么来了?”虞折烟皱眉,“别说是来看我的,我可不信。”
司墨的嘴一撇,露出了极为怪异的表情,“封凰要娶亲,嫌我碍事,将我赶出来了,就住在山下,想来一个人无聊,便出来转转,没想到竟遇见了你。”
原来是封凰怕成婚那日人多眼杂,若有人揭穿他的身份,便也叫人将他送出府。
虞折烟压根没听见他后面说的话,只觉得心内如同压着一块石头,“他要立侧妃还是纳妾,为何我不知晓这件事。”
司墨的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要娶世子妃,难道你不知道?”
虞折烟愣住了,只觉得莫不是自己耳朵坏了,怎么停到如此荒唐的话来,“我是封凰的世子妃,他岂能再娶?”
“满城的人都知晓他休了你,你已经被赶出府了,他要娶林将军的嫡女做世子妃。”司墨只感觉自己闯了大祸,只是连他也不知道虞折烟竟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虞折烟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原来他不肯让她回王府竟是这个缘由。
可他若是不想要她了,只管告诉她,她绝不死其白咧的纠缠,可他为什么要骗她。
她手里的鱼竿猛地掉在了水里,那贪吃的鱼立即咬在了鱼饵上,顿时它的嘴被铁钩扎破,不断的留着鲜血。
这条鱼可怜,她又何尝不是。
虞折烟猛地往自己的院子里跑去,浑然不理会在那里大喊大叫的司墨。
她几乎忘记自己是怎么回来的,眼前只是白茫茫的一片,好像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她只想问问封凰,问问他为何这样做。
正在院子里煮粥的瑜儿见她脸色苍白的回来了,顿时吓了一跳,忙从石凳上起来,去搀扶着她的胳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刚才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虞折烟已经僵硬的眼珠终于转了转,她迷蒙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瑜儿,“封凰要娶妻了,你知道吗?他休了我,竟连一封休书都不给我。”
瑜儿的眼泪顿时刷的一声下来,她哽咽着,“他给你了,小姐只是一直不知道罢了。”
虞折烟空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
瑜儿伸手便将她一直挂在身上的荷包拿了出来,哭道:“就在这里面,奴婢早就发现了,只是不敢告诉你。”
她夺过瑜儿手里的荷包便扯了起来,瑜儿的针脚缝的极为细密,她拉扯中,指甲硬生生的掰断了,顿时那锦绣的荷包上,满是血迹。
当那张白纸露出来的时候,虞折烟顿时心如死灰,她还记得他当时给她的时候,脸上却是那样温柔的笑,好像她是他手里最珍贵的宝贝。
她恍惚回忆起来,那日顾玠嘲笑她蠢笨,想来他也是知晓这件事的。
瑜儿知道,司墨知道,天下人都知道,只有她虞折烟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哈哈哈——”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封凰,你果然是最狠心的那一个。”
她说完便将那张休书打开,只扫了一眼,只感觉心如死灰。
瑜儿见她如此,忙吓得连哭也不敢了,“奴婢这就给云大人写信,让她来接你回江南,您何必要留在这里受委屈,以后您肚子大了,只怕会更难熬。”
虞折烟忽然抬起眼眸,“走,跟我会城,我要去问封凰。”
“小姐,现在咱们连马车都没有,如何能出去?”瑜儿听到这样的话,忙劝道,“走回去要整整三日,你又有身孕,怎么能行。”
虞折烟用不容置喙的声音说,“带上干粮和衣服,咱们现在就走。”
然而她们离着城里太远了,山上的积雪都没了她们的膝盖,风雪中,两个人显得那样的渺小,好像是随时都能死于非命的蝼蚁。
终于虞折烟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瑜儿哭着将她搀扶起来,然后用树枝围了个堆,慢慢的生起火来。
直到虞折烟的身子渐渐的回暖,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她接过瑜儿递过来的干巴巴的囊,轻轻的咬了一口。
可是她胃里如同被塞了一块石头,如何吃的下去。
待她们歇了不知道几炷香的工夫,两个人又上路了,虞折烟的绣鞋早就已经湿了,双脚针扎一样的疼。
终于她再次摔倒在漫天的雪地里,然后她每感到冰冷的一片,却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将自己捞了回来。
虞折烟一扭头,却瞧见了司墨那满是复杂的眼睛,他的嘴巴动了动,“我是不是惹祸了。”
他说完便后悔不迭,急忙追过去找虞折烟,生怕她做傻事,谁知竟瞧见她们院子里的粥还热着,屋子里却已经乱作一团,想必她已经带着丫鬟回城了。
他急忙追了出来,没想到他追了一天才勉强追上,而这虞折烟的样子,他瞧着竟像是快死了一般。
“回去罢,两日之后便是那林小姐嫁过来的日子,你便是赶回去又能如何,还能阻止他成婚不成?”司墨的眼底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你还小,不懂得男女之情。”虞折烟虚弱的说,“我只想要他一个解释。”
司墨那双稚嫩的眼睛里,露出了悲伤的表情,他咬了咬牙,“我背你回城。”
“不必了。”虞折烟叹了口气,欲要从他怀里出来。
“我会功夫,脚力可比你强多了,难道你真的不让我帮你?”
他说完便慢慢的低下身子,虞折烟思索了一会,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司墨只让瑜儿去山下找个人家去歇歇脚,然后自己慢慢的在后面跟着。他交代完事情之后,便背着虞折烟往城里赶。
虞折烟趴在他的悲伤,只昏昏沉沉的听着他脚下传来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雪是那样的紧。
“抱歉。”虞折烟轻轻的呢喃,“司墨。”
“你道什么歉。”没想到这样清浅的声音还是被他给听见了。
虞折烟一滴冰冷的泪落在他身上的披风上,随即被冻成了霜,“我父亲害了你们全家。”
“我想过了,这并不是你的错。”司墨的声音里带着轻松,“本少爷爱憎分明,将来也不会找你算账的。”
然而虞折烟并未再说什么,司墨微微转头,却看见她双眼紧紧的闭上,竟慢慢的睡去了。
他刚要转过头来,却看见她惨白的唇微微翕动,慢慢的说了句话。
司墨思索了好一会,才依稀的分辨出来,她说的是,“冬琅,抱歉,我也没有想过要害你的父母。”
他刚想问她,他的背后已经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想来她也是累极了。
他的脚力果然快,只两日的工夫就到了青州。
青州的街道还是老样子,家家户户的门上还是贴着新年的对联,便是那些高高挂起的灯笼,亦不知是刚挂上的,还是新年之时未来得及拆下的。
青州的百姓都围在了安南王府前面的那条街上,有孩子在兴奋的摇着拨浪鼓,有站在阁楼上眺望着的,竟比过年还热闹。
而府内更是炮仗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门前的马车和轿子都拥堵在了一起,来的人也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满身狼狈的虞折烟和司墨,出现在人群里。
街道上已经被王府的侍卫围的水泄不通,只听人群中有人议论着,“听说这林将军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虽有满身的工夫却也是长得俊俏的。”
一个胡子花白的人说,“听说这林将军给女儿的嫁妆,装满了八条船,都是奇珍异宝,白花花的银子。”
又有人说,“这可比上一个世子妃家里大方多了,以后南安王府里可是富得流油了。”
然而那几个人还未议论完,他们的脑袋上便被狠狠的砸了下,顿时几个人东张西望起来,“谁砸我们?”
虞折烟看着身边满脸怒意的司墨,他的手里还攥着几颗黑色的石子。
“何必呢,他们说的又何尝不对?”
司墨的眼底露出一股哀伤的表情,“咱们该怎么办?”
虞折烟远远的看着挂满红绸,奢靡不已的南安王府,“想必咱们也来晚了,人家已经拜过天地了,我只进去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