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就像有焦雷炸开,雪苼死死的拽住何欢儿,“你说什么?”
何欢儿握住她冰冷的手指,“雪苼,来不及了,一切路上说。”
黑色的轿车在大雨夜里开不快,雪苼的心就像在热油里煎炸,她的手紧紧按住汽车椅坐,青筋凸起,关节泛白。
车子到了城东的教堂附近。
云州在很久以前曾经列强占领过,这一片的哥特风建筑都是当时沦为殖民地的最好证据,车子在一幢别墅的门口停下,黑色锻花大门徐徐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进了客厅,雪苼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宽身旗袍的妇人在徘徊。
妇人看到何欢儿喜出望外,“夫人,你终于来了,长安小姐怕是不行了。”
“长安!”雪苼一把推开妇人,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楼梯。
青衣妇人问道:“夫人,这位是……”
何欢儿疲惫的往楼梯上走,“她是唯一能救长安小姐的人。”
厚重的橡木门打开,房间中央的铺白色蕾丝床罩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正在痛苦的呻吟。
雪苼一颗心紧紧的揪起来,她上前几步,颤声叫道:“长安。”
床上的人听到声音后睁开眼睛,虚弱的笑着:“雪苼,她们还是把你找来了。”
“你告诉我,你这是干什么?”雪苼一伸手,摸到了黏腻的血迹。
长安抱住肚子,“孩子,我不想要,我不要莫凭澜的孩子。”
说到最后,本来虚弱的人忽然凄厉的喊叫出声,怨念非常强烈。
雪苼懵了,“孩子不是当时给莫凭澜亲手打掉了吗?怎么……”
“没有,我骗他的。可是他还是找到了我,还杀了我的救命恩人。雪苼,我不要生他的孩子,不要。”
何欢儿站在门口说:“她往洗澡水里倒冰块堕胎,却不肯去医院。澜哥现在不在云州,照顾她的凤姑只好去宅子里找我。雪苼,你劝劝她去医院吧,先不说孩子,这样拖下去她自己也有危险的。”
长安疼痛的间隙嘶声道:“雪苼,我不需要她的可怜,你让她滚。”
雪苼紧紧握住她的手,“长安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医院。你不要孩子可以从长计议,但是这种残害身体的方法万万用不得呀,我求求你,就算你是为了我,我现在我在这世上出了云生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别那么狠心。”
又一次镇痛袭来,长安身下的血流的更多,雪苼不顾一切的想把她给抱起来,可是她自己大病新愈,那点力气连个娃娃都抱不动。
“何欢儿,叫人,我做主,送她去医院!”
面对雪苼的嘶吼,何欢儿忙让人进来,强制的抱走了长安。
何欢儿要跟着一起上车,雪苼狠狠的推开她,“何欢儿,她有什么力气反抗,你叫我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吧,这样她死了你也可以跟莫凭澜交代。”
何欢儿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刚说了个我字又觉得无从辩驳,默默的退到大雨里。
凤姑抓了一下她的胳膊,“夫人别生气,您赶紧回去休息。我跟着去就好了。”
何欢儿叹息了一声,面色苍白的看着汽车里的人。
雪苼自然不会照顾何欢儿的情绪,她紧紧的把长安抱在怀里,“长安,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
长安的手带着她自己的血,缓慢而艰难的对她说:“雪苼,一定不要生个父母没有爱的孩子。男人不爱你,不要给他生孩子,不要!”
“我知道,你别说话,保存力气。知道了吗?”
这个时候雨小了很多,雪苼拼命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快点!”
长安,你要坚持,任何人都不为也为你自己!
一夜风雨后,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大清早儿的太阳已经开始发挥威力,地面的水很快被烤干,要不是墙上掉下的蔷薇花瓣和树上反射着阳光的雨滴,真看不出昨晚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暴雨。
雪苼病歪歪的身体熬了一宿今天倒是反常的神清气爽,她看着床上的莫长安。脸上的笑容真挚美丽。
长安有气无力的说:“都看了一个晚上你没看够吗?”
“真好,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莫长安想去抓她的手,可是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雪苼忙靠近她,“别急,你身体还虚。”
长安低头看着肚子,不由得苦笑,“真顽强呀,这样还是保住了,果然是莫凭澜的种。”
“长安,你别做傻事了。医生让你好好保胎,说要是再流产会危及性命的。”
“不流了。我算是败给他了。流了两次还能留在我身体里这就是孽缘,孽缘呀。”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无限苍凉,雪苼悲从中来,几乎落泪。
长安问她:“雪苼,你过得好吗?”
雪苼一愣,这个问题见面是必然会问的,可是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还行,赫连曜他对我……”
“他怎么可能对你好?他有野心,他要的是江山天下,而不是你。”
“长安……我知道。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被莫凭澜抓到的,他把你单独关在那栋别墅里又怎么会给何欢儿知道?”
这一定是个很长的故事,因为长安想了很久,她低低的跟雪苼说:“雪苼,我离开莫家后背我父亲以前的老部下带走,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想从我身上撕下块肉来,我不知道我哪里值钱,我值钱的东西全给莫凭澜抢走了,可是后来通过我的调查才发现,我,我们真的很值钱。”
“我们?”
“对,是我们,因为我们身后有个巨大的秘密,秘密……”长安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低不可闻。
雪苼虽然着急听到答案,但是长安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刚才已经跟她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现在已经昏睡过去。
门被敲了几下,何欢儿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宽松的裙子,小腹已经显怀,走到长安床边看了看,“还好,孩子保住了,雪苼我替澜哥谢谢你。”
“何欢儿”雪苼冷冷的看着她,“你跟我说实话,你愿意她留在莫凭澜的身边吗?”
何欢儿碧清的妙眸无惧的看着她,“那你呢,你愿意赫连少帅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吗?”
雪苼摇摇头,“当然不愿意。”
“我和你一样,但是我比你更累,我要装出大度的样子来,毕竟他是澜哥名正言顺的女人,而我只是江南勾栏院里买来的。这次澜哥把她找到后就没跟我说过,要不是昨晚的事那边派人来找我,我压根儿就没想到澜哥会……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还要救她,甚至为了她冒着大雨去求你。”
“别说这些好听的,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们都清楚,不要假惺惺。我恨你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你,只会背地里坑人。”
何欢儿苦笑,“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我也知道你一贯的瞧不起我,但是莫长安害我也是真,我凭什么就不能讨回公道?要是你大小姐给人卖到妓院里去试试,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那是个什么滋味,我有怨恨难道不应该吗?”
雪苼提高了声音。“说了多少次,不是长安,她那时候不过是十岁,做不出这种事。”
“她不做自然有人替她去做,因为她是莫长安。她从小就得到的比别人多,就好像她现在,看着受了很多苦,其实还是比我受的苦少,你们根本就想不到,我经历了什么。”
雪苼不想再听下去,“你既然那么恨她就把她交给我,我送她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行吗?”
何欢儿立刻拒绝,“不行,澜哥会杀人的。”
“他这么看重长安?”
“自然,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你也有,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他以前可是要杀死长安的孩子。”
何欢儿话语里有些躲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找到莫长安,但是一定有他的用意,雪苼,你别逼我。”
雪苼走到她身边,“你怕他我不怕。你把长安交给我,就说我带人给劫走的,何欢儿,对于撒谎,你可是比我们谁都精通。”
“尹雪苼,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疯了。”莫凭澜怒气蓬勃,也不知道在门外听了多久,他一脚踹门进来,狠狠的瞪着雪苼。
雪苼比他还生气,“莫凭澜,你有什么资格在关着长安?你看看她现在样子,再跟你在一起只会被你害死。”
清俊的脸上肌肉扭曲跳动,他厉声说:“很好,她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完,抱起人就走。
“莫凭澜,长安需要休息。”
莫凭澜自然不会管,他身后的保镖拦住了雪苼,“雪苼小姐,还是请回吧。”
雪苼给急的跺脚都没有办法,她和长安才说了几句话,这个莫凭澜!
何欢儿幽幽的看着莫凭澜的背影,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手放在小腹上,她轻轻的摸了摸。然后对雪苼说:“雪苼,告辞了。”
雪苼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忽然咯咯笑起来,“原来你也在,怎么你的澜哥都没有管你?”
何欢儿很有涵养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匆匆离去的背影很是落寞。
不过雪苼不会同情她,这个女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根本让人摸不透,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何欢儿为什么要雨夜来找自己救长安,明明就算自己不去她可以把长安送到医院。
还有莫凭澜,似乎很忌惮自己接近长安,他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好可惜,长安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就昏睡过去,否则她一定会告诉她一些关键的东西,雪苼能感觉到长安知道的很多。
她说,我们的身后有个巨大的秘密,可是那个秘密是什么么,就差一点点,雪苼就可以拨开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