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是娘亲身上肉,戴氏对女儿心思变动当然敏感,问道,“怎么?”
“我总觉得赵大姑娘……”崔玉真没说下去。
听车夫说快到了,戴氏笑着为女儿理理发饰,“觉得她有念想。”
“正是,她与桑六娘大不同,眼神里渴望不少东西,哪怕她断发求佛,却似无奈更多。”所以,崔玉真对赵雪兰无感。
戴氏却沉睿,“傻孩子,像桑六娘的女子罕见,像赵雪兰的女子常见,我倒觉得后者好掌握得多。如果出家不过是赵雪兰洗清名声的手段,那她要的就很明显——一门好亲事。这对你母亲我而言,不过是顺手凑一双,简单得很。再说了,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得一失一,皆看你在意得还是失。”
崔玉真看母亲下车,眸珠微闪,也下车去。
车外站着崔衍知,扶了母亲,又来扶妹妹。
“妹妹今晚怎么没找你好友一道来凑兴子?”
崔衍知今夜未穿官服,一身银鳞华衣,绣青桑绿枝绕祥云,乌发束环,戴东海大珠簪,将他本就极好的相貌映衬得无比贵傲。王家门口客人纷至,无一人赛得过他当空皓月,皎盛又华丽的气魄。
崔玉真望着如此出色的兄长,心念一动,话语难得活泼一回,“找了,她不肯来,莫非因为我提及五哥也会来,她仍气五哥,故而不来了?”
崔衍知一怔,“上回职责所在,她应不会那般小气……”
崔玉真以袖掩笑,“不逗五哥了,桑六娘因家中有事才不方便出门的。”
崔衍知笑得有些尴尬,“桑节南伴你读书才几日,你就跟她学坏了,竟然还会逗哥哥的开心。”
崔玉真忽然敛起神色,“五哥直呼桑六娘闺名,这……”
崔玉真刚想问怎么回事,戴氏却唤她过去,只好匆匆一句,“改日再问五哥。”
崔衍知如释重负,想不到随口问问六妹而已,却一下子让六妹对自己和桑节南的关系好奇起来,要是不想个好借口,只怕玉真会追问不休,万一再引得母亲关心,那就不得了了。
“衍知兄,请。”王楚风从门里出来迎他。
两人站一处,相貌相当,气质不遑多让,立刻平分秋色。
崔衍知随王楚风走进府中,只见明火堂堂照,庭院叠叠进,宾客络绎不绝,仆人穿梭不歇,到处挂彩点寿,喜气洋洋。
走了不多远,忽有管事模样的人跑到王楚风面前,附耳说话。
王楚风一脸歉意对崔衍知道,“衍知兄,膳房出了点事,偏祖母寿宴由我全权负责,不得不去瞧个究竟,只好请你先去宴楼,到那儿自有小厮带位。”
“你只管去。”崔衍知作个请势。
王楚风去了,留一名小童为崔衍知掌灯。
崔衍知徐步,穿过一格一格特色各异的园林,等到明亮的宴客楼在望时,一群杂耍艺人从他身旁嘻哈过去。他起先没在意,走了两步却忽地停住,拿过小童手里的灯,高照前方。
灯光投过去,与宴楼的亮金夹起一面黑夜,刹那,一对兔耳清晰描显在幕板上。
崔衍知诧喊,“给我站住!”
崔衍知并没有指名道姓让谁站,然而他声音威冷,大有不照做就要倒霉的慑力,那些杂耍人身份低微,又最懂俯首贴命,几乎全都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