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再次吐出一口浊气,低沉话语之音响起,打破了这长久以来的沉寂。男女莫辨,似优柔低沉、仿若被长时间掩去了真实感的语声虚无缥缈,可为什么它听上去是这样的紧张?
明明面临的是即将到来的成功,明明理想就要达成,明明早已提前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
“……”目光从银色坠饰上移开,他沉默不语着低下头,右手已经不知不觉中捂上心口。
通过黑色皮革手套所感受到的心跳并不真实,更何况还是隔着几层布料的。但是为什么内心却是这样的浮躁不安,仿若在警告着他绝对不能再行动下去了呢?
胸口心脏的律动传来,一下、又一下,与他的呼吸一同。
冷冷哼了一声,微缩的血红色瞳孔再度回归成原状。在心中另一种意识的强烈灼烧下,片刻后即便这最后的警告也无形地消退下去了。
被黑色斗篷包裹着的手臂垂放而下,抵至身侧。不沾一滴水珠的银色十字架甩动,捏回到纤细的左手中,仅露出一条环状锁链的末端。戴着深色皮革手套的右手攥成拳头,紧紧贴于心口。
不,事到如今他依旧会按照固执的信念走下去,直至亲眼见到最终的结果。任何事物都无法阻拦下他的步伐。
又湿又冷的凛冽寒风,掺杂着雨珠,扫过了这道瘦弱的身影,黑色斗篷衣角迎风拂起翻动——斗篷之下的绯红色衣裙若隐若现。
因为对她而言,早就退无可退了。
…………
[三天后,新历1763年,十月三十日。]
这一天,是雨后初晴的日子。
……
“嘀嗒。”
一颗细细的水珠降在水塘中央,泛起数道波澜,平静地扩散开去。整整三天连日连夜的倾盆大雨,还是在今日清晨时分宣告了它的终结。
街边房檐处蓄水槽的水位已下降到挡板一半高度,唯独金属板下还残余着几粒细小分散的水滴。尚未来得及聚到一起的它们只得乖乖挂在上面动弹不得,静悄悄等待着被阳光照射而蒸发的命运。
樊迪华的大道街面上,积水池塘所覆盖的面积已然消失了一大半。这种雨后随处可见的水塘,真要干涸起来也花不上多长时间。
仰头看向恢复碧蓝色彩的天际,万里无云,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艳丽的骄阳。早晨时分的阳光并不炽热,尤其是雨后。这种时间柔暖的阳光照射在人们的身体上只会带来温和与惬意,舒适自在,清除着都市里多余的潮气。
街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既是雨后初晴的日子,三天闷在自家小楼内不出一步的市民便会自然而然地推开窗户,呼吸屋外暖暖和和的新鲜空气,心情不由自主地愉悦舒畅起来。
推开自家的金属房门,将之抛却于身后;收起撑着的雨伞,将之拄于半干燥半湿润的地面,当作拐杖来使用也未尝不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可见或不可见的笑意。
也许有人会在路过街头转角时,偶然撞见自己三天未见的友人;也许有人会停留在一栋华丽的哥特式公寓楼下,抬头与那位从敞开的窗口里探出头来的恋人微笑致意互道问候;也许有人会默然无语地坐在自家院子的花坛前,死死盯着那一丛丛被大雨毁坏的衰败花朵,心中计算需要花费多少开销才能将它们尽数恢复原状。
不过到最后,殊途同归地,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的嘴角上都勾起了微笑的弧度。
因为天空又变晴了,况且今天可是光明神教举行四年一度的神典的重大日子。
据说光明神教的最高率领者,教皇,会亲自走出光明神殿那厚重的围墙,来到樊迪华最宽广最华美的广场之前,发表“圣赞”演说,称颂光明神的伟大功绩与福音,以及——
宣扬光明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