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杖、怀表、毡帽。
民国时期的绅士,尤其是一些学过西洋文化的,大多流行这般装备。
往来贵客,不是军装笔挺,便是手杖怀表大帽檐,端得一副风流。
香榭丽会所二楼。
原本坐着宋家五爷宋玥城的包厢内,此时只有一个人。
没有侍童,没有美酒,宋玥城也不在。
连他身后的暗阁内,都没有窥探的暗童。
灰色细绒的大衣,金丝边框眼镜,他没有那种延长出一根链子的怀表,只是手腕上一只磨砂银色的简约手表;
他也没有手杖,只是简简单单坐着,脖子上挂一条浅素色格子的长围巾,桌球摆着一副茶具。
茶具简约,茶香袅袅。
即便换了那身老旧的中山装,老学究依然是老学究。
骨子里的书生味。
香味馥郁的请帖随意搁在桌子上,翻开的内页上,端端正正三个手写体名姓。
正是宋家三爷的名讳,“宋涟城”。
而此时,念枝已经准备就绪,现在趁着没什么事,正在暗阁内拷问布朗。
布朗几乎占据了暗阁的大半空间。
大脑袋白色老虎嘴里叼着一封完整的节目单,整只虎耸拉着,连平日里油光水滑的皮毛都没有那么闪亮了。
“所以,当时阿弃是当场离开这个位面的?”念枝把布朗领回来之后,因为娄泽突然恢复初始记忆的事情和布朗对峙许久,倒是没有专门询问母老虎阿弃的后续事件。
布朗点头确认。
念枝沉吟了一下:“它并没有和’娄泽’相见?”
布朗一呆:“啊……它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念枝用关怀傻老虎的眼光看它,勉强解释:“宋涟城喝下去的凄离草,只可能是娄泽他……自己温养的,而当年,沈厌是在娄泽之前出事的,他不可能在当时就拿到那份还未存在的凄离草。”
“……”布朗呆滞脸。
“我现在在想,阿弃,那个系统,真的是被抛弃的么?”念枝手指敲打桌面,一手往脑后抚了抚,整理思绪。
想了又想,念枝突然喃喃:“你知道,凄离草这种东西不很珍贵,但有了不属于其他位面的记忆的凄离草,就等同于不该存在的bug(漏洞),最容易被位面法则抹杀。”
“布朗,如果你是阿弃,你要怎么才能护着包含s级位面信息数据的载体?”
“当然是想办法躲过位面平衡局和法则的眼……”布朗还没说完就傻张大嘴,很久才蹦出最后一个字,“……线。”
“……”
“……”
念枝不再说话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当位面商人的这些纪元,熬过太久的岁月。
如今却突然得知,曾经最难以忘怀的人,也以同样飞蛾扑火的姿态沉浮多年。
如果阿弃是他的系统。
那他为何会变成和沈厌一样的位面流亡者?
阿弃又为何多了额间一道代表“抛弃残次品”的疤痕?
一瞬间,好像都有了答案。
香榭丽之夜,开场别出心裁。
漫长昏暗间,只有叮叮当当的酒杯声,淅淅沥沥的饮酒声,零零碎碎的交谈声。
一阵悠扬的竖琴乐曲,划开暗夜的沉寂。
礼花在天幕绽放,周围百扇窗户大亮,那窗玻璃内有暗纹,将烟火折射得五彩缤纷,难以辨别哪处光线为虚,哪处光线为实。
十二舞娘开场,乐曲是好曲,舞蹈是好舞。
十二处腰肢曼妙,媚而不露,半遮半掩,端得是虚实交错的美。
香榭丽会所,伶人共计八十一位,其中,当得“名伶”之名的,皆是当年最得名气和最有资本的伶人,共计一十二位。
十二舞娘,只是昭示了接下来的开场。
香榭丽之夜的头名,只有名伶可争夺,其余的舞伶、歌伶,皆是陪衬。
然而,即便是陪衬,也是极好的出头时机,说不准就被哪位达官显贵、军阀富商看中,一飞冲天。
比如上一次香榭丽之夜的歌伶“寄珊”,就是在伴奏时被姜家小少爷看中,直接凭借姜家的名声,挤进香榭丽十二名伶的行列。
最先出场的名伶,是上一届时颇有名气的舞女,只是江山换代,如今能登名伶之位,更多是在凭借原本的老本。
她也很知道自己在走下坡路,这一次,当真孤注一掷,半遮半掩的衣衫,流光溢彩的妆容,走的是她原本少有的风情路子。
这种场面,最适合开场,也最容易调动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