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交界的地方有几处小村落,村民面黄肌瘦,精神头不是很足。
一孩童在村头捡草头,听见阵阵古怪的动静,好奇抬头,突然浑身一抖,往村里跑去,边跑边哭嚎:“蛮子来啦!蛮子要进村啦!大家快逃啊!”
远处那黑压压的线逐渐扩大,金属交错的声音渐渐清晰。
孩童往后山跑,周围的泥屋内皆是兵荒马乱,孩童是个孤儿,也不用往自家跑——他连家都没有,狼狈逃窜着往小山沟跑,躲藏在石块后头。
他眼看着大军压近,惨叫哀嚎声不绝,他扒拉在隐蔽的地方,一点点,看得清清楚楚。
血色照进眼睛,映着他脸色苍白难看,眼角微微抽搐,汗珠滚下鬓角。
“完了,完了……”望着远处骇人之景,孩童只敢把自家缩得更小一团,祈祷不被发现。
西楼收到消息,已经在三日之后了。
楼景帝震怒,幸而此次凯旋归来的边疆军士早已回归边疆,可以即刻抵挡。
殷嬅原本都做好了提防东陈的准备,没想到东陈一直没什么动静,便又着手开始研究布朗带来的另外几份图纸。
她给出的那一份只是针对北疆的地形军事图,那份图纸经过特殊的手段,可以显现她让它显现的地方,且曾经被一位兵法大能加持,可制定战术兵法。
这样的图纸在她的收藏里只算是普通灵物,这才能借由布朗的空间带入b级位面。
此时她手中的图纸,比之前那份更加破旧,但在殷嬅眼中,这份图纸的画面不断变换,直到显现出东陈的布局。
她的眼神凝滞在东陈西边的军队方位。
那一队大军正在北上。
殷嬅之所以对上顾安竹有信心,就是因为“沈洛”是位面商人,而“沈厌”是位面流亡者。
位面商人前期的出身艰难,任务执行者需要面对很大的压力和困难,但相对的,他们可以得到丰富的奖励。
沈厌身为位面流亡者,自己打拼积攒实力,相对而言更加艰苦。
位面流亡者的生存,需要狠劲和际遇,一般普通位面出身的人,都不会选择流亡这一条道路。
想着想着,殷嬅突然思绪跑偏,她大概可以猜测沈厌选择成为位面流亡者的原因,可是,娄泽呢?
他到底是不是“叶邵卓”,到底是不是“释迦”?
到底是不是……成为流亡者,来到她身边?
此番北疆入侵,楼景帝派遣少将军萧桓北上伐疆,华国公世子、三军军师华含章跟随,老将军袁毅坐镇后方。
国库大肆拨款,富商官员捐军款,宫内开支消减,只为举国上下共同应敌。
萧桓临行之前,于金銮殿前拜别帝皇。
他抬头看着笑容端庄和煦的帝姬,不知她在这短短一段时日内,为何变了这样多。
归来初见的那一夜,树影轻摇间,她在金銮殿上遥遥望来。
琼庭里暗香如缕,屏风之后丽人婷婷,衣带飘摇,华锦长裾逶迤。鸦鬓雪肌,芙蓉骨,糯米牙,气度风华极佳,一双眼眸若水,却也亮的惊人。
这个画面,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
就好像当年文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她张牙舞爪活泼好动的模样。
女儿家的娇俏如不谢的花期。
而如今的帝姬,却像一朵已经开至盛极的芙蓉。
他已经抓不住她。
朝阳灼灼。
将军将领穿过伏跪一边的群臣众生,踏上遥遥不见尽头的征途。
那条战争的路,似乎通往天边,通往那一处、日光最明亮的北方。
北西之战,一触即发,而帝姬和亲蛮族也即将被提上日程。
殷嬅看着这块朝阳照耀之地,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兴奋。
她期盼着那一天,让释迦站于明处,携手看这河山大好、乱世转安。
他是她的凶匕。
而她,亦将这西楼大地,化作护他的盾牌。
西楼对阵北疆的战役,绵延持续了三载。
像是一个诡异的承接,承接当初帝子为质的三年。
不知道算不算一场诡异的天命。
而这一场战役,在西楼的史书里,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是因为它宏大,而是因为它,有一点传奇。
三年前两军开战月余,西楼处于上风。
然而,某一日东陈大军出现在战场附近,当时骇得两军将士当场停了杀戮。
又然而,出乎意料的,东陈军队只是在一旁驻扎,僵持在战场上,第三方不动,其余两方也束手束脚,不敢放开了打,只怕被坐收渔翁之利。
西楼手握奇诡兵法,这场战役在这之后却是长久僵持着。
更加诡异的是,之后北疆似是总能猜出他们的战术,华含章研读着兵法卷轴,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猜测,北疆那边似乎知晓他们手上兵法的内容。
又或者……有人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