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嘉树一直是一个不喜欢被人亲近的人。
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嘉树是一个从小被保姆带大的孩子。母亲每年会回来看他一次两次,或者是他生日,或者是她自己生日,再不会有多的,也从来不会停留。儿童时期,嘉树对母亲的理解,一直只是偶尔上门的普通亲戚。长大了,嘉树才渐渐明白自己的母亲跟其他人的母亲,是不一样的。
父亲常年忙于生意,能陪伴嘉树的时间并不会比母亲多多少。
家庭,对嘉树来说是陌生且淡漠的。
起初会有寂寞的时候,慢慢地,也就是习惯,接受了,再到后来,长时间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训练、比赛,使得嘉树并不渴望传统意义上的家庭关系。
直到雅南出现。
雅南出现了,他才发现,他其实也是可以习惯两个人生活,会渴望家庭温暖的,每一次别离,也是会有不舍,会有顾虑的。
多了一分牵挂,好,也不好。好的是,他所有的荣耀与失落都多了一个可以分享的人,即便是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的深夜里,也不再那么寂寞。不好的是,每一次分离他都会想,这个小丫头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闯祸,万一生病了,他不在身边可怎么办…
而现实是,她照顾他、迁就他的日子要多得多。
越想,嘉树就越觉得自己幸运,遇到雅南,就像遇到了一块宝,稀世珍宝。
嘉树将他的宝搂得更紧了一些,而劳累过度的雅南却早已趴到他胸口,沉沉地进入了梦想,嘉树低头,雅南肉嘟嘟的嘴唇微张着,可爱得要命,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雅南烦躁地扭过头,哼唧了两声,又睡着了。
嘉树小心地将雅南放到沙发上,她身上的裙子有些短有些滑,一个不经意,便褪到了纤细的腰间。嘉树绅士地别过眼神,脑子里却在回想刚刚看到的究竟是白色还是浅粉色。
简直要命。
随后拉了一张毯子,裹住了她玲珑的身子,嘉树才算是松了口气。
而雅南滚了一圈,仿佛被什么咯着不舒服,烦躁地伸手一捞,那条尾巴便稳稳当当地扔到了嘉树脸上,那柔软的触感,差点就让嘉树脑子炸了…
雅南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懵懂地睁开眼,坐在一边的嘉树将将下车。
雅南听到了一句,“妈。”
嘉树靠在车门外接听电话,雅南原本不想偷听的,可是…可是…脚跟耳朵却不自觉地移到了车门边,也许,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她八卦的还是自己男朋友。
雅南基本能猜到嘉树妈妈这通电话的来意,大约是祝贺嘉树生日的。
只是,嘉树脸色却并不是太好。没聊几句,已经眉头微蹙,颇有些不耐烦,再几句,嘉树仿佛已经同电话那头的穆清吵了起来。
没来由的,雅南有点心疼嘉树。
上辈子,嘉树跟穆清虽然不亲近,但雅南晓得,嘉树内心是十分渴望母亲关注的,否则也不会偷偷将穆清的照片收藏那么久。
可是穆清…
长辈们的决定,雅南不能左右,也不能妄下评断,她能做的,只是待嘉树好一点,再好一点。
嘉树面带薄怒地挂断了电话,雅南‘嗖’地一下跳回沙发,速度太快,膝盖不慎撞到车壁,疼得她差点飙泪。然而,躺在沙发上等了很久,嘉树都没有上车,雅南跑过去一看,却只见嘉树一个人站在车边,直愣愣地看着不远的天空,而天空已被一片阴霾覆盖。
同他落寞地,阴云密布地眼神,无限相似。
生日,也是母亲的受难日,雅南猜,嘉树可能也在思念母亲吧。
哪有人能真的把母亲当成路人?即便是雅南,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一星半点,每每想起,也止不住难过,又何况是嘉树呢…
十分钟后,车门才终于开了。
嘉树坐到沙发前,雅南转身,紧紧地搂住嘉树腰身,嘉树笑了笑,问,“做恶梦了?”
雅南嗓子有些哽咽,小小声说,“没,就是一醒来看不到你,以为你不要我了。”
“傻瓜。”
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这是嘉树心里的话。
而雅南心底想说的,却是,嘉树,没关系的,你还有我…
温情脉脉地画面只维持了一会儿,窗外就响起了‘啪嗒啪嗒’的雨声。下雨了。
雅南推开窗,路上行人纷纷撑伞躲雨,地上被激起一阵水雾,雨下得还挺大。
雅南嘟囔着说,“刚才明明还是好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人家都说,心上人一来,天气就会变好,怎么我一来,天气就变坏了?嘉树,我是不是压根就不是你的心上人?”
嘉树被雅南荒谬的理论堵得无话可说。
只好搂着她,静静地看着雨落。
好久好久之后,才说,“大概是老天也想让你多陪陪我吧。”
呀呀呀呀,雅南觉自己仿佛又被嘉树的情话撩到了呢!
大约是气氛太好,让雅南放松了警惕,她低头,问了一句,“嘉树,你就一点不生气我偷偷摸摸跑过来吗?现在下雨,万一影响比赛,我就没法按时赶回去参加考试了…”
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掌。
“嘉树!”雅南捂住屁股,不高兴地瞅着嘉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