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有一天,我们因为争辩人类怎么飞翔的问题闹翻了,我说星辰是在天上飞行的,人一定也可以;他说那不合逻辑,只有机械的翅膀才是飞上天空的唯一方法。
后来,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学习知识,他进入了蒸汽傀儡师协会,我被占星术士导师中,成为夜空的观察者。
时间过得太快,我们不定期联系,却总是吵架。
终于,在皱纹爬满脸颊的一年,他制造出庞大的蒸汽飞行机械,有六对巨大的机械翅膀;我依靠自己的平衡星阵解决了浮空的根本问题。那时,是我们职业生涯的最高峰。五大协会把所有关注的目光投在我们身上,他是‘动力的亨利’,我是‘规则的柯沙瓦’。我们约定展开一场竞赛。”
柯沙瓦老头眼皮下捉摸不定的眼神着辽阔平原的某处,悠然地讲。
约纳抱着包裹紧挨着他坐着,追问:“然后呢?”
“……然后,现实证明我们都是错的。钢铁太沉重,星阵太微弱,他坠落在大地,我在乱流中晕厥。协会找到了他,从科伦坡人手里救出了我。很幸运,我们都活着,只是他摔断了右腿。
一年以后,几乎被五大协会遗忘的我们制造了‘瘸腿亨利’号蒸汽飞艇,飞艇的核心是我使用全世界最大的那颗e级黑水晶制作的平衡星阵,以他设计的六对蒸汽动力翼驱动及转向。瞧,该死的答案原来这么简单,如果我们当时不分开,可能早就收获了成功。”
“……您很少跟我讲这些。”约纳感受着身边这位与往常大不相同的占星术导师身体的温暖与衰弱,轻轻地说。
“我有点害羞。”柯沙瓦说。“不知道怎么跟年轻人沟通,另外,我总是忘掉你的名字。总之,‘瘸腿亨利’是唯一的纪念品,这样的大家伙,我们再也没有精力和热情去完成了。不过,他送你的这个小玩意儿,留了个精巧的后门。”
说着,柯沙瓦在机械上轻轻一捺,蒸汽傀儡肚腹部分打开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有颗鸡蛋大小的黑水晶闪着光芒,嗡嗡作响,这是星阵正在运转的标志。
“老亨利说周游世界是他余生的梦想,我,他还有飞得更高的心思。我比他老得快,唉。这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台‘瘸腿亨利’二号,我想,我和他以后再没有合作的机会了。喏,你的临别纪念品。喜欢吗?”
一边说着,柯沙瓦让约纳穿好法袍,装了作业本,绑好包裹和法杖,想了想,把他的占星术士学徒徽章摘下来,塞进了鹿皮包,又用几根牛皮带把他和瘸腿亨利二号牢牢锁在一块。
“瞧,拉动这根皮带控制方向,这个阀门决定星阵输出的功率,也就是飞行高度,五根操纵杆决定飞行的速度和俯仰。放心,不会比你的练习题更难。你说想去樱桃渡,这颗黑水晶的能量足够你飞到那里,远离扎维帝国骑兵和暴民,一直往南,稍微偏西,你知道怎么辨别方向。今后怎么走,我没法帮助你,年轻人,愿星空照亮你前进的道路。希望你比我运气好。”
约纳背着沉重的机械站在天台边缘,回头了老师一眼,柯沙瓦在乱糟糟的胡须里仿佛笑了一笑,也可能只是一声咳嗽。
后背传来一股推力,约纳感觉忽悠一下,脚下失去了凭依,风猛的大了起来,他慌乱地左右着,发觉自己浮在空气中。辽阔的红土平原在脚下延伸,依稀可以到遥远红石堡废墟的缕缕青烟。
“走吧。昨天聊得很愉快,希望我能活到再见你的那天,另外,你究竟叫什么名字来着?约格?约格,其实我还是挺想念红石堡下街号酒馆漂亮的女侍应,真的,不怕丢人。”
六对半透明的翅膀从瘸腿亨利二号两侧徐徐展开,蒸汽傀儡提高转速,冒出嗤嗤的白烟,十二只翅膀迎风扇动,猛然加速,约格感到风像坚硬的墙壁一样迎面而来,他艰难地回头去,天台边缘的老师已经成为遥远巨柱上的小黑点。
他想大声问“老师,您是不是也感觉到有什么邪恶的东西降临到世上,巨大的灾变即将发生?”但话没能问出口,只到熟悉的占星术塔与熟悉的老师渐行渐远,空旷的红土平原灿烂的阳光下,除了冒烟的焦土,只有一线黑压压的骑兵向他离开的方向蚰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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