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车子的声音出现时,祝南浔拼命地往沙丘上爬,她看到两辆有车队标识的越野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她站在夕阳里安静地流着眼泪。
陆西源已经昏迷了四五个小时,失血过多让他失去意识,呼吸也渐弱。祝南浔用衣服裹紧了伤口才勉强把血止住。等待的时间里,她握着那串佛珠像当年他求神佛让她活过来那样,不断地向神灵祈祷。
她甚至麻痹自己,幻想着下一秒徐师傅他们就会出现。
徐师傅和大川下了车,看见祝南浔身上的血和满脸的疲惫,打心底里对这个姑娘感到钦佩。
他们冲下沙丘,看到陆西源一息尚存,纷纷红了眼眶。
这个姑娘做到了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情,她征服了这片无人区,给了陆西源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陆西源也不负众望,靠着信念坚持了下来。
祝南浔喃喃地说:“伤口感染了,高烧温度降不下来,川哥,徐大哥……”
“家里能用的药我都带了,妹子,你放心,小陆一定会没事的。”川哥看到大片的血红色,克制着发抖的手去揭开止血的衣服。
沙漠里的人和动物,生了病都是他治疗的。他会急救,平时家里会备着各类药品,随时为游客和沙漠里的居民服务。
他听到陆西源中枪时,当时也慌了神,子弹是要命的,所以他几乎把家里所有的药品和纱布都带上了。
徐师傅连续徒步了一夜,又开了一整天的车,尽管疲劳不堪,但仍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误,眼下,他的眼睛都熬红了。
他们都相信陆西源还活着。
两个人在赶来的路上,互相安抚对方的心情,他们都说,陆西源这小子,不可能就这样死了。
祝南浔看着他们,心里又感动又安定。
他们都为了陆西源拼尽了全力。
所以,陆西源,你必须活着。
我们尽了人事,天命必须归你。
当知道陆西源把子弹抠出来的时候,大川和徐师傅都震惊不已。
祝南浔无奈地说:“这种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如果中枪的是我,我宁愿死也不抠,我怕疼。”
这句话果然调节了气氛,徐师傅摇了摇说:“你这丫头,一会儿一会儿笑的,弄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祝南浔叹了口气,轻松地说:“反正陆西源死不了了,你们来了他肯定不敢死。他现在听得到这句话,你们信不信。”
“信。”大川接话。
昏迷中的陆西源即使有痛感,治疗的人也察觉不到,于是大川放开手脚给他重新清理伤口,消毒,消炎,再止血。
此时气温开始下降,人清爽了,做起事来格外投入。
大川的技术肯定是比祝南浔好的,他在包扎的时候,祝南浔一板一眼的学着,大川笑她:“你家男人多灾多难,你可要学好了。”
祝南浔努了努嘴:“呸呸呸,我男人以后再也不会受伤。”
大川包扎完伤口,又把消炎药、退烧药和止疼药喂给陆西源吃,陆西源似乎有了意识,配合着大川把药咽了下去。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枪伤不是小事情,我也就这两把刷子,等请的医生到了,让他们再治吧,我们得先回去,估计我们到家,医生也赶过来了。”
“警察呢?现在外面什么动静?”祝南浔又问。
“在拦截追捕了,车手们也会帮忙。”徐师傅说。
祝南浔想起这里还有人,对大川和徐师傅说:“那……这里的尸.体怎么办?陆西源说,这些人本不该死的。”
说到“尸.体”两个字的时候,祝南浔心里一咯噔,这个词冷漠又惊悚,但她只能这样形容他们。
他们虽非善类,但绝对错不至死。他们同样是无辜的生命。
徐师傅往湖里看了一眼,问:“这些不是他们的人?”
祝南浔摇头:“不是,他们没想要我们的命。”
徐师傅想了想说:“大川,咱们还得再辛苦一点,把人都拖上岸,这样泡下去不是办法。”
大川看着那片淡红色的湖水,问祝南浔:“妹子,被吓到没?”
祝南浔垂着眼角:“这是一场噩梦。”
陆西源清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回大川家的路上了。为防止车子颠簸让伤口受到刺激,大川和祝南浔坐在后座紧紧地扶着他。
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川哥,徐大哥,给你们找麻烦了。”
祝南浔喂他喝了点水,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这麻烦就白找了。”
川哥说:“你小子,命真大,演电影儿似的。”
徐师傅开着车,笑了笑说:“你这命可是我们捡回来的,伤好了,你得留下来帮忙。”
陆西源看着前方,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星辰和月亮在给他们指路,好似白昼。
他微微地笑了:“这里是我的福地。”
昏迷期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父母和他叔叔,他们鼓励他,给他信心。他还梦到祝南浔,梦到尤惜和琪琪格,他们在叫他回家。
这个梦很长很长,他睡得很沉很沉。
他好像在死神面前走了一趟,但他命大,死神不敢留他。
祝南浔的到来给了他希望,而大川和徐师傅的到来斩断了死神跃跃欲试的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句大俗话,但此刻,他信。
他们就是他的福。
“陆西源,等事情了结了,我们回到这里来做志愿者吧。”祝南浔说。
大川听了开心极了:“那敢情好,咱们这儿就缺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