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奇怪?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是一直让她照顾我吗?日久生情怎么的了?你就只会在那边嚷嚷,一点实事都不干。自己在外面搞三搞四,有什么资格要她为你守身如玉?守活寡啊?谁都有正常需求的。”
段怀嗤地一声冷笑,在他身边绕了一圈:“你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了,就这么霸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你不羞啊?
实话告诉你吧,就是我强~奸她的。至于她和那个白小楼,那真是搞笑了——”段怀指着周芸,“这女人告诉你的吧?她就是我前女友,被我甩了不爽着呢,所以就借机报复。
是男人的,往这儿打,往你儿子的脑门上打,别为难一个女人。”
段怀扶住他的枪,对准自己:“千万别手软。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一个生一个是不?”
段明坤的脸色像灌了铅水,青中带黑,模样渗人。
“好,你有种。有本事的,再说一遍。”“咔咔咔”——他扣动扳机。
段怀表情冷漠,眼神坚定:“我就是喜欢她,我要她!她该配更好的,跟你——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段明坤食指猛然按下,“砰——”一声巨响,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堪堪飞过,打碎了放置在角落里的花瓶。
碎片飞溅。
满地。
有一片划过他的颊畔,极细的一道,伤口渗出血珠。
段明坤拎着他的领口,猛然甩到茶几上。东西都被他撞翻,段明坤几步上前,照着他一顿拳打脚踢,嘴里喊:“老刘,拿我的马鞭来,快!拿我的马鞭来!”
刘叔只好上楼,回来时带来了段明坤的马鞭。
三股藤条合成,约有三指粗细,一鞭一鞭,狠狠抽在段怀身上。剧痛之中,他咬着牙,不求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从中间一分二,麻木中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这样,他还看着沅芷。
又迅速别过头,滚过了身。没有地方躲,他蜷缩着身子,让自己尽量少受伤,或许,人在巨大的伤害面前本能地保护最脆弱的地方。
剩下的几鞭,段明坤换了一只手,直到打地手酸。
结束后,他的后背血肉模糊,没一块好肉了。
临走前,段明坤丢下一句:“别让这兔崽子死了!”
昏迷以前,他感到有一双梦寐已久的手扶起了自己,她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只是忍着没流下来:“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头晕晕的,仰头看一下天花板,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小怀,你怎么了?医生,叫医生……”
这次的梦很长,梦里,他看到一个女人对他微笑,捧起他的脸,问他怎么就这么傻?他笑,一直傻笑,梦里也这样嘿嘿的不停,然后就笑醒了。
“怎么了?”沅芷当时守在床边,紧张地过来。
他动一动,背后黏糊糊的,伸手想去摸,沅芷抓住他:“别动,刚刚上好药。乖一点,趴着。”
他闻言果然乖乖趴着了。
沅芷在床边捣药,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在肩上,遮住了半边脸。她也上过药了,不过脸还有些浮肿。
“你痛不痛?”
她一怔,想一想:“你痛吗?”
“嗯……有点。”
沅芷笑:“你都只是有点,我怎么会痛呢?”
“你和我怎么一样?”段怀哈哈笑,“我皮糙肉厚的,才不怕呢。”他太忘形了,忘了背上的伤,不经意翻了个身,痛得龇牙咧嘴。
“让你别皮了,乖乖躺着吧。”沅芷扶他重新趴好,细心给他上药,嘴里叮嘱,“这几天没出去,就在这养着吧。这地方阴凉、通风,对你的伤口有好处。药要每天上,是找了一个老中医配的,每天上,保证不会留疤。”
“我一个大男人还怕留疤?”
“十八岁的大男人!”沅芷揶揄他。
“十八岁怎么了,成年了!”一激动,又牵动了伤口。
沅芷说:“快躺下,别闹了。”
手下地真够重的,这伤可不是玩笑,估计得修养个把月——医生是这样讲的。本来这一顿鞭子是落在她身上的,现在却是段怀生生受了,沅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午后的和室内,风过,廊下的五色垂帘轻轻晃动,沙沙作响。竹席沁凉,阳光透过帘中罅隙,均匀铺洒。段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感到有双手抱起自己,他枕着柔软的腿,半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沅芷一只手还在捣手里的药,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脑袋上,有节奏地拍着,哼着摇篮曲。
就像——小时候打雷天那样。
每次他害怕,她都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
夜里醒过来,沅芷单手支在案几上,这样靠着进入了梦乡。他轻手轻脚地起来,取了角落里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乱了,他帮她梳理好。
后半夜,他趴在席子上看着她,一直看着。
他想,她一直这样该有多好,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可惜周而复始,再美好,再不希望过去的,它依然还是会过去。
明天,她还是会回到别人身边,躺在别人怀里。
这样想着,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小心地用手背拭去。白天那样暴雨般连绵不绝的鞭子里,他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没有流一滴眼泪,现在却觉得心里格外难受。
咸涩的液体,流不停。
就像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明明已经拼命去争取了,但依然还是离开,到别人的怀里。
就这样离开,抓不住,抓地越紧,走地越快。
如果时间真的可以停留,那该有多好?
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盘桓在他心间,挥之不去。这一夜,他轻轻地微笑。
一个人,做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