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远再也忍不住了，硬着脖子扭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出门时正好遇上丁雪柔。彼此交换潘望没救的讯息，丁雪柔愕然捂住了小嘴，满面诧异地冲进了潘望的房间——杨非，正低垂着眼睑，眼底带着悲哀望着自己的同伴。

“小潘！”丁雪柔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眼泪就哽住了她的咽喉。

闻讯而来的张煜，和他的学生陈夏琳宋乐然王飞杰等人，脸上都带着戚戚的哀伤，宋乐然甚至已经哭了起来。

“潘望，你这猪不是很能打么……不许你死，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不许你死！”王飞杰号得一声就哭了起来。末世已经爆发这么久了，每天每日的悲伤接踵而至，让这些少年少女的泪点都不算低，可看着自己玩一块的伙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王飞杰早就把跟潘望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就是他牺牲十年阳寿来换取潘望的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杨哥，其实我觉得我赚得很呐！我，我一个高中生，结果了那两个海豹突击队，我觉得我很牛逼呢……”潘望的眼神变得越发涣散起来，他死死拧着杨非的衣角，说话开始迷茫，开始恍惚。他听不到同学们的挽留，所有的感觉都开始变得越来越远，仅存的视觉，也只剩下渐渐变黑变暗的一点，“我就是狠呐，为什么救不了蕾蕾，如果当时在体育馆，我站在何永强面前的时候，如果像现在这么强，就好了！”

口中突然涌上来一股黏稠的血浆，潘望突然说不下去了。嘴角噙着血，他仿佛露出了笑容，这张生命在不断流逝的脸，开始渐渐弥散光彩。

“你他娘的在说什么？你看着我潘望，你给我听着！”王飞杰扑上去死死抱住潘望的脸，对着他大声怒吼着，“你这猪给我听着！都是我错，全部都是我的错……蕾蕾她们的死都是我的错啊！要不是我带着何永强去找你，要不是我贪生怕死在医院，要不是我出了坏点子……蕾蕾她们咋会死的！老天，你不惩罚我，惩罚潘望干什么？我不想让他死，他死了……我再这个世界上又没有朋友了……又没有朋友了！”

王飞杰越喊声音越低，他就像是一坨烂泥一般，哭号着，慢慢跪倒在潘望床边。

性格孤僻的原因，王飞杰很少能找到朋友，潘望算是一个，却也不算。

他们一块上学，一块去食堂吃饭，一块恶作剧，还一块偷偷溜去体育馆，看那些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中少女们翩翩起舞。

当然，少年心性，他们也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譬如低年级最漂亮的女孩是唐莺歌还是陈夏琳，还是被誉为校花的叶清；

游戏里面最厉害的装备是什么；

全校长得最龅牙的老师是谁，最狠的是教导处主任还是校长；

几何考试这次该抄谁的能及格……

他们会争吵，甚至还会动手。

王飞杰喜欢讽刺潘望，看着他哑然到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瞠目结舌到窘迫，然后用他喜欢的女孩蕾蕾开玩笑……

可他就要死了，就连一直被所有人敬为天神的领袖，也没法留住他的生命。

痛哭流涕的少年死死握着对方已经冰凉的手，血液在快速离开他的身体，他的心跳，开始渐渐停止。

杨非静静合上了眼睛，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