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的把腰间的围裙甩到椅子,快步的穿过厨房大门往客厅走去。
月上正空,微风清凉而袭人,大红的灯笼在夜晚点起了蜡烛,映照着人的脸上红通通的带着一种喜意,这个时候就了,依旧有人从酒楼大门走了进来,一旦进去,笑着高声就对着客厅正中的镇长祝贺。镇长穿着早上所见的大红长袍,脸上露着真诚而灿烂的微笑,如着早上一样,没有丝毫疲惫。
大厅是极热闹的,那般的热闹下,王明质的进入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迎来送往,高谈阔论。大厅内有年幼的孩童,年轻的女子,常年劳作的男人,以及白发苍苍的老人,不管是何人,都如他在厨房所听到的那样,兴致冲冲,兴高彩烈,闹了一天丝毫不见疲色。
王明质从头望到尾,极安静,只是越望脸色越白了,放至在身侧的手握至生疼。
“踏,踏。”
王明质就那般穿过酒桌,走至镇长面前一字一字开口:
”镇长,恭喜你今天摆宴,今天的菜可合胃口?”
镇长一点没觉得王明质这般出现有突兀的地方,看着王明质笑咪咪的回道:“今天因为我的事情,麻烦你了。”
与着早上几乎一样的回答。
这般拙劣的虚景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异常,他果真还是陷入了四方镇的平和而不愿意面对吗?
王明质苦笑,伸手碰向面前镇长的胸口,这是一个称得上不敬的动作,但镇长依旧笑咪咪的望着王明质,没有丝毫退让。
“卟,怦!”
伴随着两声极轻微的声音,那看似健硕的镇长应声而倒,重重的撞击地面声中,镇长的依旧笑咪咪,竟像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般平和的笑,在此刻看来却有着几分诡异。
依旧有人从酒楼外走进,哪怕镇长已经倒地,走进的人依旧高声笑着祝贺,而倒地的镇长依旧如同此前一样应答。
王明质跃过镇长,随意的走进任一酒桌旁,如同对着镇长一样,挥手轻拍任意之人,所有的人都在他毫无力量的轻拍中应声倒地,却没有丝毫影响,该吃东西的时候他们会伸手向前去夹,哪怕前方空无一物,该聊天的时候聊天,哪怕身侧空无一人。
真是拙劣到极点的幻境,有哪一场酒宴能从早上摆到夜晚?他却会天真的以为这是正常的。
幻境,眼前所有一切不过是幻境罢了,而他却用了整整一天才发现。
王明质看着倒至一地的人,闭眼,重重呼吸一声,睁眼毫不犹豫的往酒楼外走去。
咫尺天涯!
酒楼内是鲜活至极的人声,而酒楼外却是地狱!
四方镇原本是一个极有闲情意致的镇子,但此刻所有的花草树木尽数枯蒌,满地的枯枝烂草中,一幢幢镇民们花费了无数心血造成的房子四处裂开,从里开始冒着熊熊烈火,辟辟啪啪的声响中,那些房子倾斜着坍塌,毁于一旦。
那些不管衣着长相如何却格外友善的镇民们被反绑着双手,表情麻木的跪满整整一条街,街的前方有着四个镇民正流敞着鲜血倒地,那些互相熟悉的镇民却没有丝毫反应。
惟一站立的是一袭黑色长衣的男人,微凉的风吹动着他的衣摆刷刷作响,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却能让人感觉到无法忽视。
王明质望着那身影,眼里满是钝痛。
心头早就隐隐有了觉悟,但真当看见,依旧有种无法承受感。
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王明质第一眼就认出,那是王明质当厨师第一个月后,花了一半的积蓄去买的布料亲身做的,花费了他无数的心血。
防水防潮吸汗且特别让人显得帅气。
当他红着耳朵送给李伊修时,李伊修曾经难掩激动的吻着他,对他说不到重要时刻绝对不穿。
也不知是否是王明质的目光太过显明,那背对着他的身影缓缓转头,略带稚气却极为帅气的脸庞,在漫天的火光中,那张脸仿若也染上了一抹血光。
“可还满意你所看到的,王明质,我的爱人。”
低低的,沉沉的,仿若是情人间的低语,却是恶意至极的语调。
有着镇民的阻隔,两人的距离并不近,王明质能够极清楚的看清李伊修此刻的表情,眼眸微笑,嘴角带着些微恶意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