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惜金道:“我看到你家的船过去了,以为你很快就能过来,结果你竟然晚了七八天!”
羊峰苦笑道:“我自罚三杯。因为不敢搭船,所以只好靠那头驴了。”
“那驴劳苦功高!”年惜金笑道,问他:“长安,你下定决心了吗?”
两人在从乐城回来的路上,年惜金当时就想转回乐城,但单木不成林,他想叫上几个人跟他一起回去才好成声势。毕竟他们刚有了成果,乐城才是他们施展的舞台,离开乐城,再回到家里,只会一切照旧,不会有任何改变。过了几年,当人们渐渐忘到他们在乐城的风姿时,他们还有什么希望?
但羊峰当时顾忌家中母亲,担心自己自作主张会给母亲带来麻烦,几番犹豫还是没有答应年惜金。
但二人一见如故,在乐城又似乎在生死之间打过一次滚,情谊深厚,于是就算回了家也约定要鸿燕往来,不可忘掉彼此。
一来一回的书信中,羊峰得知年惜金回家后也被责备不该“逼迫”大王,虽然大王表面上夸了他们,但随后就将他们赶走了,这显然还是记恨上了。被大王记恨,那不就是给家里惹祸吗?
年家逼年惜金上表请罪,还要辞掉大王封的爵。
羊峰也遇上了一样的事,羊家上下也都认为他惹怒大王,是替羊家、替羊城招祸,要他也上表,辞官请罪。
年惜金拒绝了,羊峰也拒绝了。
年惜金负气出走,约羊峰跟他一起去乐城再见大王。
“这次,我们不在莲花台闯出一番名堂就不走了!”年惜金道。
羊峰痛饮几杯后,哭着对年惜金说:“爹替我写了辞表,带着大哥去乐城,向大王请罪了!”
他不恨吗?
他已经不争羊城了,去乐城时未必没有抱着取死之心。劝诫大王时,也是孤注一掷。
结果就连他得到的那一点点荣耀,家里都不允许他有。
他真的能一点都不恨吗?
年惜金与羊峰痛饮一夜后,第二天就醉醺醺的上路了。
幸好年惜金离家时基本等于是分家了,随从、行李、金银都不缺,不像羊峰可怜巴巴的只有一个随从两个行李。
有了钱的支撑,这一路就自在多了。羊峰在家里读书都要躲着藏着,现在光明正大,跟年惜金在车里议论、争执,或如饥似渴的捧着书简诵读,人生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一晃,他们就快到涟水了,却见附近多了许多车马,许多人,看着不似强人,但这些人也不像附近的百姓。
年惜金命人去问,竟然是商人,除了商人之外,还有很多苦力、角夫在这里聚集。
“这是怎么回事?”羊峰问。
年惜金道:“听说……大王命大将军在前面设了一道关卡,查间人。”
“间人?”羊峰的脸色顿时变坏了,他们这些读书人最清楚间人的坏处!
“果有间人?”他问,还想下车去看。
“你在这里又看不到间人。”年惜金拉住他,道:“应该不是假的。大王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命人在此拦截粮船、盐船,让他们退走,不许再往前去了。”
羊峰顿时明白了,“这么说,间人可能是郑人或燕人?”
拦的不是别的船,只是粮船与盐船,又是从晋江上拦,这明显是冲着郑国与燕国去的。
“大王可能并不知道间人是什么身份,只知道他从何而来,所以才命人拦船,不许进入樊城。”年惜金道。
“正是如此。”羊峰点头,“那这些商人来是干什么?间人,说不定就在他们之中。”
年惜金道,“粮船与盐船被拦,为了不阻塞河道,只能的把货全卸下来,那些货白放着也没有去处,这些商人大概是为此而来的吧。”
樊城,顾家正热闹着。
“真的是大王的命令?会不会是这姜将军自作主张?”一个小老头坐卧不安的说。他就是卖粮卖盐的,家中的货船一被拦就急了,这都是他家的命啊!
“应该不是。”顾家家主,顾朝摇头,对此人说,“熊家就没有被拦,他们家运的都是郑丝,如果这姜将军是自作主张,二十几船郑丝总比二十几船粮食值钱。何况就我所知,他命人拦船,却没有查货,只是不许船过去而已。”
“船不过去,我的货怎么运进来!!”小老头气怒道。
另一人也劝道:“消消气,范老,叫我说,你还是快把货运走吧,别放在那里叫人眼馋了。现在是王令管着,这些人没有抢你的,过几日他们地头熟了,克扣你的货,你去哪里骂?赶紧运走,哪怕费些功夫,也能回到樊城来嘛。”
“你说的轻松!!”范老个子低,一蹦三尺高,“晋江到涟水是一条直线!我行船半天就过来了!换成车马你知道我要绕多大一个圈子?!你说我是从长山里面走给那些山匪送去好,还是去肃州绕一圈好?你说啊!”
说话那人把嘴闭上了。
从长山里面走似乎近了,但数百辆粮车、盐车走山路本来就不可能,何况山中又有山匪。对山匪来说,粮食还就比郑丝好。
但如果不走长山,从肃州绕一圈也不现实,这一趟走下来至少要花一个月的功夫。
怎么办?
范老在顾家哭完,回家左思右想,不由得暗骂:“那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然后叫来子侄,“去联络那些商人,把……粮食和盐卖了吧……”
运回来不现实,只能就地贱卖,然后从商人手中买粮盐,让他们想办法给运到樊城。
这下,亏出血了啊!
乐城,摘星楼。
姜姬对蟠儿说:“跟商人们说了吗?他们会涨几成?”樊城人的粮运不进去,只能从商人手中购粮,这种高价粮,他们不吃也要吃。
蟠儿笑道:“他们说看情况,但先要翻一倍,如果合适的话,翻个三五倍也不是不可能的。”
姜姬笑道:“好黑心啊。”
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