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瑄本来见了此人就面带笑意,听了这句就撑不住了。
噗——
一声气音令周遭的人都看过来,却见姜姬以袖掩鼻,目视冯瑄,轻轻挥袖,便都静悄悄的离冯瑄远了一点。
冯瑄发现后也无从解释起,转头看姜姬,袖藏娇容,只露一双妙目,笑得弯成了月牙。
心弦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
照冯营等人的设想,到合陵后就可以让姜元露出身份来,慢慢周知天下,造成民心所向,毕竟他离开莲花台时真的太小了。
其实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但冯营等人都没跟姜元说:就是姜元的礼仪。
虽然看得出来姜元一直以来生活上应该都有人资助,毕竟是姜鲜的血脉,他只要在一地露出名声来,自然而然就会有人送钱送物资助他,从他流浪的经历看来,从涟水离开后,他正是如此生活的。
但他真正拜过老师,跟从老师学习的时间只有在涟水的那七年。
这样的姜元,身处乡野之中可以赞一声风姿不俗,到了莲花台可就不行了。
龚屌亲自来迎,抱着姜元的腿痛哭过后,亲自引领姜元到他的家里去歇息。冯家与蒋家在此地当然也有子弟,现在听说冯营和蒋伟在这里,全都跑来问好,一时好像半个合陵城的人都被惊动了。
沐浴更衣过后,龚屌请姜元入席,毕竟是一城之主,倾全城之力,过得日子也是神仙一般,这宴席匆匆而成,席上却连涟水的鲜鱼都有,只见一尾足有男子臂长的肥涟被摆在陶盆中,浑身浇满滚油,滋滋作响,香气喷鼻,肥涟上还铺满炒熟的肉馅,洒了厚厚一层花椒,令人垂涎欲滴。
只这一道菜,就足够令人瞠目的了。更别提席中人人都有一条。
冯营惊了一下,对冯丙道:“此地怎会有涟水鱼?”还是活的?
冯丙道:“只怕是将活鱼养在羊腹中,送来此地。只是这样送鱼,百条中也难得一条。”
足见龚家在此地是何等豪富。
冯营自己还不能想吃涟水鱼就吃呢,见此不免对龚屌心生厌恶,对他面前散发香气的蒸鱼不屑一顾,不料旁边的冯瑄见他不动筷子,竟端到自己身边,道:“叔叔不吃?那侄儿便为叔叔解忧了。”
冯宾见冯营怒视冯瑄,赶紧拉住冯营喝酒。
冯丙却见冯瑄吃着冯营的鱼,却把自己的那一盘给留下了。
席上,姜元吃了两口就对怜奴道,“取下一半,给我儿送去。”
怜奴还没正式见过姜姬,但早就听过她了,他知道这是姜元故意要把姜姬送到人前,立刻应下,伸手就去端盘子。
旁边的龚屌听到愣了一下,他记得打听过说姜元确有一子,可只是足岁小儿,难道姜元很看重这个儿子?难道他不想娶冯家或蒋家的女儿吗?
他马上说:“是某疏忽了!”对从人道,“赶紧再取一尾,细细烹制,给小公子送去!”
姜元举手制止,笑道:“非是小儿,乃是我家娇娥。”
龚屌听到耳中,双眼陡然暴射出精光,脸都兴奋红了,他双手撑桌,伸长脖子,迫不及待的问:“原来是女公子!”转头对从人呼喝道,“快快快!叫獠儿去亲手抓条鱼!”
龚屌因为自己的名字不好,就费心给儿子取了个凶猛的名字:龚獠。
他对姜元道,“我在家里开了个深潭,专养这涟水鱼,这都是为了今日与大公子的相会啊!”
席上冯营与蒋伟听了这话,都有些食不下咽。
倒是姜元不觉得难听,笑道:“同感,同感。”
冯营的脸都要发黑了,冯宾死死坐着在他的袖子上,生怕他拂袖而去。冯营小声说:“对这等人都要低头弯腰,这算什么?我等算什么?这是把我与这头痴猪当成一样的吗?”
冯宾举杯要灌他,小声道:“休怒,休怒。”
蒋伟对从人道,“此人倒也有些心计。”此人对下如此宽和,日后继位,要说他的坏话也不能像说朝午王那么轻松了。
朝午王的名声有一半是蒋淑给宣扬出去的。蒋伟打量着姜元,这个鲁王,日后给他冠个什么名声好呢?骄横不行,忘恩不行,怜奴说他不爱美色,那纵欲荒淫也不行……粗愚?
怜奴刻意慢了两步,等一个壮硕公子匆匆而来,身后两个从人担着一口铜炉,炉上锅内正是一尾肥涟。
远远看到怜奴似乎在等他们,这公子离得远了就已拱起双手,步下不停,一路越过怜奴。怜奴只觉得扑鼻一股香气袭来,让人想打喷嚏。
他端着姜元的那条已经半凉的鱼跟在后面。
姜姬等人是在一排石屋内,一看就是给仆从居住的。
怜奴心里好笑,只怕龚獠现在要不知所措了,他打扮一新的过来,不就是想求取这位女公子的芳心吗?结果看到女公子竟然被放在这种石屋里!
与姜姬一行的从人全都歇在屋外,哪怕石屋宽阔,也没人进去。龚獠看到这一幕更加紧张了,他站在屋外,隐隐看到屋里有好几个人,端坐中间的女子身形尚幼,观其年纪,当不足髫年。另有一女,带一小儿,看她服饰,应该就是那个姜元在乡野之中娶的女子了。另有两女,当是仆妇。
还有一健儿,与那髫年女子对坐,言笑晏晏。
龚獠扬声道,“龚氏求见女公子!”
屋里,姜姬抬起头向外看,看到一个与刚才那龚屌很像的男人站在屋外,向她拱手施礼,用一把美极的男中音柔声道,“龚獠,求见女公子。”
只为这个声音,姜姬都不忍心不让他进来。
更别提他身后还有一个明显冒着香味的大锅!
她看了眼姜武,点头示意。
姜武起身,去门前相迎,拱手道:“公子,我家妹妹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