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湄菡在凌府别庄的第一顿饭,就是她和凌苍尘两个人钓的鱼。
说是两个人钓的,其实孙湄菡钓上来的,也仅仅是一条罢了。凌苍尘怕她在凌大夫人面前不好意思,从他的桶中分了几条去孙湄菡的桶中,造成了两个人收获相等的错觉。
面对着凌大夫人意味深长得笑意,孙湄菡羞红了脸,感觉凌大夫人心知肚明,总有一种不好意思。
然而凌大夫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拍着孙湄菡的手道:“好孩子,静得下心坐在那儿几个时辰,也亏你待得住。”
只字未提孙湄菡亲手钓鱼之类的话,也是为了避免孙湄菡尴尬。
用膳之时,和孙湄菡腻了两个时辰的凌苍尘却没有出现,因为凌大夫人说了,他身为男子,不该和孙湄菡同食。
故此,晚膳是摆在凌大夫人房中,凌苍尘很自觉,去了他的书房,没有过来露面的。
用膳之时凌大夫人并是都是食不言,悄无声息用了膳后,凌大夫人等丫头们来收捡了碗筷后,笑着冲孙湄菡招了招手,道:“眼下凉快,咱娘俩儿出去走走?”
孙湄菡应了,与凌大夫人掺着手,漫步而行。
别庄别看只是凌府别庄,可毕竟住着凌府当家大夫人,庄子里一点一滴,皆不输于凌府本府内,更不用说凌大夫人多得是闲情逸致参与其中,从假山流水,到花田小径,无一不是精美绝伦,令人心旷神怡。
凌大夫人养了许多的鸟儿,一路上叽叽喳喳,衬托之下更是显得凌大夫人并孙湄菡闲聊的声音低缓轻微。
“……靠近山边,气温也说得过去,”凌大夫人不急不缓,慢声细语道,“夜间凉快,只蚊虫可能略多些。之前已经派了丫头去给你屋里薰帐了,不必担心着香的味道,知道你不喜欢重香味,伯母专门选了一款气味淡些的,早早儿薰上,待你去休息的时候,也该再散了一些了。”
孙湄菡闻言,浅笑道:“多谢伯母,湄菡记得伯母似乎有调香的爱好,这些香,可是伯母自己调的?”
“叫你猜着了。”凌大夫人笑意盈盈道,“左右闲来无事,捣腾一些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不过这调香,我少说也有十年之久经验,到底比外头一些商贩子要强些。”
孙湄菡回想起当初自己那儿小婵从凌苍尘处得来的香,薰上后很是安神,不由道:“想来湄菡已经用过一次伯母的香了。”
“你说的是安神香?”凌大夫人闻言,笑道,“尘儿得知我调的有这种安神松缓精神的香,专门来要的。”
专门……
孙湄菡脸上浮起一丝羞赧,支支吾吾道:“……唔,伯母调的香,很是安神呢。今儿丫头给湄菡也用了些,午时好好睡了会儿。”
“该的,”凌大夫人拉着孙湄菡沿着栽满柳树的青石小径上慢慢悠悠走着,口中念叨,“我也知道,你母亲有孕,家中大大小小事情都是你在操劳,虽说年纪还好,但哪里有不疲倦的?越是疲倦的时候,点了睡得越深;我看你这孩子只怕也紧绷了些日子了吧。”
孙湄菡知道凌大夫人并孙太太也是十多年的交情,且孙太太话里话外,都是从不瞒着凌大夫人的,当即轻声道:“母亲有孕,做女儿的本该接过家中俗务,以免母亲操劳。是湄菡自己无能,被这么一些小事弄得焦头难额。”
凌大夫人乜了孙湄菡一眼,嗔道:“这孩子在我面前还说这种话!我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不过是些家务,菡菡你素来聪慧伶俐,哪有拿不定的?只怕是尘儿这小子,给你添了不少烦心事吧?”
被对方的母亲直言点出这事,孙湄菡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得干巴巴笑道:“哪有。”
凌大夫人毫不给自己儿子留面子,絮絮叨叨道:“我那儿子我岂有不知道的?从几个月前,菡儿你刚刚及笄,他就怕到嘴……怕从小青梅竹马多年的心仪姑娘被别人订走了,前前后后给你惹了不少事吧?尘儿也是,他以往的性子,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说一句,稍显淡漠了些。可这几个月,若不是知晓这是我生的儿子,还只怕是被人换了呢!”
孙湄菡听得心里一跳,两个生活轨迹几乎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可不算是……换了么?
“不过到底是我生的儿子,听了几耳朵他的事,我也就知道了他是想要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凌大夫人略含歉意望着孙湄菡道:“到底是我没有拦住他,想着菡菡你当初也是……估计是两个孩子耍花腔,就看着他有时候去闹你。不过还好,你们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面对着凌大夫人慈眉善目,和蔼温柔的脸,孙湄菡最终还是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
“嗯。”
功德圆满了……啊。
算么?
直到同凌大夫人把臂同游而归,回到厢房后,孙湄菡还趴在窗前,呆呆得想着。
这里的夜很安静,虫鸣声显得格外的清晰,从窗前花圃,鸣叫不停。
因为这里偏凉些,扶柔拿了披风给孙湄菡穿上,以防受凉。
裹着披风的孙湄菡望着外头漆黑一片的夜色,不由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下。
虽然知道身边的丫头们不会看,也看不懂,但是孙湄菡还是有种你羞意,一片红晕,烧上了脸颊。
雪宝一眼看见了,来不及多想,连声问道:“姑娘可是吹了风了?怎么的瞧着有些烧?”
孙湄菡轻咳了咳嗓子,淡然道:“无事。”
想了想,眼瞧着屋中两个小的已经去睡了,三个大丫头中,彩烟已经手脚麻利的把零碎的活计做完了,雪宝给孙湄菡正在整理明儿的衣衫,扶柔在她身侧伺候着。
“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去睡吧。”
扶柔并雪宝福了一礼后,留下今日当值的彩烟,双双退了出去。
孙湄菡睡的床榻,已经是整理好了的,熏了香之后,又放了帐子下来遮盖的严严实实,保证不进去一个蚊虫干扰到孙湄菡的睡眠。
彩烟又把自己要睡的小榻整理好了之后,走到孙湄菡身侧,细声道:“姑娘,可以安寝了。”
孙湄菡看了眼房中,对彩烟道:“你不用管我,先去睡,等会儿我自己关窗。”
“姑娘?”彩烟有些不解。
孙湄菡不容拒绝道:“去吧。”
彩烟倒也听话,不再多问,给孙湄菡趴着的矮几上搁了一盏八角灯后,默默退出了外间。
等到没了人,孙湄菡这才伸了个懒腰,毫无姿态的蜷缩在窗下小榻上,头靠着窗扉,吹着外头微微的凉风,舒服得发困,头一点一点的,只差睡着了。
本来只是想在这儿蜷一会儿的孙湄菡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过去。
睡眠中的孙湄菡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因为开着窗吃了会儿风,她浑身冰凉,而抱着她的人则一身火热,体温透过衣衫传递到孙湄菡的身上,让她不自在地扭了扭。
迷迷糊糊中,孙湄菡似乎听见了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然后她好像被放上了榻,身上的披风也被人轻手轻脚褪了下来,那人给她把被褥轻轻搭在了腰腹后,半响没有动静。
孙湄菡也睡得梦里云里,身体挨到榻上之后,就头一歪,靠近内侧方向,轻细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