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子准准砸中来人的额头,又是一声惨叫。
一生儒袍的书生躺在地上,一张白生生的俊脸上,多了两处红印子。加上他委委屈屈的表情,看着使人发笑。
孙湄菡却是一点笑意都无,眼神冷冷看过去,厉声道:“再不让开,直接碾了你!”
书生一副生无可恋模样大展着四肢,口中道:“碾吧碾吧,姑娘碾死小生后,记得替小生立坟年年扫墓啊。”
孙湄菡气急,直接一个小匣子砸出去。
这次书生连忙偏了偏头,小匣子砸在青石板上,把匣子磕坏了,里面又滚出了三四个银锭子。
书生不由咋舌:“小生身娇肉嫩的,不禁砸,请姑娘手下留情。”
孙湄菡娇哼一声:“让不让开?!”
书生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小生不让,除非孙姑娘答应,嫁与小生为妻。”
孙湄菡气笑了,对马夫道:“董叔不必管,直接碾过去。死了算我的。”
马夫还没应,书生却一下子跳了起来,满脸欣喜:“小生算姑娘的?算姑娘的什么?”
完全找错重点的书生又挨了一下。却是孙湄菡直接褪了腕上的镯子砸了过去。书生挨了砸,却手疾眼快的把镯子一把抓住,迅速塞进自己怀里。
一脸喜滋滋的书生对孙湄菡笑道:“多谢姑娘救小生一命,小生感觉舒服了许多,这就走。”
目瞪口呆的孙湄菡眼见着书生拍了拍身上的灰,朝马车方向拱了一手,噙着笑离开了。这才气急败坏小声吼道:“凌苍尘,你个大无赖!”
孙家小少爷发现今天的姐姐心情也不是很好,应该是说,自从上个月起,姐姐每次的心情都不好。
孙家小少爷双手捧着云糕小口小口吃着,吃一口,抬头看一眼姐姐,吃一口,抬头看一眼姐姐。终于,孙湄菡发现了弟弟的眼神,她伏下身,摸着弟弟的发髻,温声道:“小沢怎么看姐姐眼神怪怪的?”
孙小沢咽下糕点,奶声奶气问道:“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孙湄菡不想自己的心情竟连年幼的弟弟都看得出来,她含笑道:“姐姐及笄了,爹娘在商讨要把我嫁出去还是留在家中招婿呢,姐姐也担心遇不上好人,小沢呢,希望姐姐嫁出去还是留家里呢?”
因为孙家独一个姑娘一个少爷,且小少爷身体不好自小寄养在通州郡郊外的道观里。说是家里有男丁,到也同没有一样。上个月孙家大姑娘孙湄菡及笄,还没说下人家,又怎能不让孙老爷孙夫人着急。
孙小沢眼珠一转:“我想姐姐留在家里。但是姐姐留在家里,会有别人说姐姐不好,小沢不要别人说姐姐的不好。”
孙湄菡诧异:“小沢你在道观里,从哪听来的这些?”
孙小沢含含糊糊道:“来进香的人,偶尔有说道,让我听到了。”
孙湄菡感动不已,一把搂住自己的弟弟:“乖小沢,你还这么小就一直记挂着姐姐,让姐姐怎么舍得嫁出去啊。”
孙小沢小声叫道:“姐姐松点,小沢喘不过气了……”
孙湄菡在弟弟身上又赖了会儿才坐直,看向小沢的眼神充满慈爱:“姐姐的宝贝小沢啊,多吃点,快快养好身子啊。”
孙小沢迎着姐姐的眼神,头皮有些发麻:“师父说了,我要等到十四岁才能出观。”
“没关系,”孙湄菡笑眯眯道,“等你十四岁出来的时候,姐姐给你找个媳妇。”
孙小沢苦着脸应了:“姐姐你喜欢就好……”
看完弟弟,给了弟弟新鞋子,喂了弟弟糕点,孙湄菡很是满足的回了家。去给爹娘请了安用了膳后,直径回了试香苑。
璨珠并雪宝上前给孙湄菡换了一身轻薄中裙,散开了发,收拾完后,雪宝毫不意外的发现褪下来的首饰中少了一个镯子。
今天去看了弟弟,很开心;遇上了祸害,不开心。两厢一抵,孙湄菡觉着还是心情复杂,躺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了身,穿上家常服,遣了细眼丫头名唤彩烟者提灯,在院子里散起步来。
月光皎洁,春天的夜晚也有几分寒意,孙湄菡转了没一会儿就打了个哆嗦,正要进屋时,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春寒料峭,小心受凉。”
温柔的男声中充满了关怀,又有几分责意:“怎的这般不注意,快进屋去。”
孙湄菡呆了呆,一抬头,就见一个穿着儒袍的白面书生斯文扫地的坐在她身侧的墙头,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孙湄菡一把夺过彩烟手中的灯笼,恶狠狠地砸过去咬牙切齿道:“败类!无赖!”
大约是顾忌到晚上,书生只接了灯笼应声而倒,并未嚎叫。翻下墙头靠着墙的他听见孙湄菡凌乱的步伐冲进房门,狠狠关上门时,凌苍尘才温柔地看着手中灯笼里摇曳的烛火,柔声轻笑道:“……谋杀亲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