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清虚手上伤势稍好,便向谢曜告辞,匆匆忙忙回了重阳宫,因为洪凌波的加入,路上不得安宁,饶是程英性格沉静温柔,但也架不住洪凌波胡搅蛮缠,而洪凌波此前又是她家仇人的弟子,二女竟是处处不对盘。
这日三人在客栈吃饭,小二端来一汤三素,洪凌波举箸看了眼,嘟嚷道:“全都不好吃,这青菜叶子的,是喂猪吗?”
程英刚要送菜入口,一听这话,再没了胃口。她将筷子一放,淡淡道:“是极,你从小到大都没吃过青菜。”言下之意,洪凌波若是吃过,便也将自己骂了进去。
洪凌波和她相处几日,必然已知晓性格,她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谢曜插话道:“若这些不合你口味,你要吃甚么直说便是。”洪凌波听他语气柔和,便也不生气了,而是笑了笑道:“我自己去厨房做。”
说罢,不等其它人反应,便起身离席而去。
程英见她走了,方扭头看向谢曜,问:“师父,干么要让她和我们一起去襄阳?”
谢曜揉了揉眉心,叹口气道:“你不想探听你表妹的下落么?”他顿了顿,“况且李莫愁若真要杀她,总不能让她因善举丢了性命。”
程英微一颔首,释然道:“师父你处处为人着想,倒是我远不及。只是这洪凌波……我……我看不惯她的行径。”
谢曜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也没奈何:“她少时便跟着李莫愁那魔头,沾染了几分习性也不为怪,到底本性不坏。英儿,你虽比她小几岁,但论起来,倒是你心性远远在她之上了。”
程英心思通透,闻言抬眸一笑:“我省得了,大不了,这路上我都不搭理她。”
洪凌波方才并未离开,而是躲在拐角处侧耳偷听,这会儿听到两人言谈,心中百转千回。正巧身旁传菜小二端了一盅银耳汤路过,洪凌波一把拦住他,抢过托盘:“这汤我要了!”
那小二见洪凌波腰间悬剑,心下怯然,只得苦着脸重新回厨房另端一份。
洪凌波不将那银耳汤端去桌上,反而移步转到客栈后院的隐蔽角落,她抬头一望,眼见四下里无人,悄悄从袖中摸出一小纸包,将纸包里的灰色药粉尽数倒入汤碗中。
洪凌波用汤勺在碗里搅拌两下,心头怦怦直跳。她呆呆的看着这碗汤,想到李莫愁临走时交代给她的话:“不管下毒也好行刺也罢,总而言之,绝不能让姓谢的活在世上!”
“咦?姑娘你在这儿作甚?”身后忽然有人出声,洪凌波吓得手腕一抖,险些将汤碗打碎在地。她柳眉倒竖,转身一看,见是先前那小二,将其骂了几句,这才折身返回。
谢曜和程英说了一会儿话,见洪凌波还没出现,不禁有些担忧。他正准备去厨房看看,就见鹅黄身影从拐角处走来,双手捧着托盘。
“这便是你想吃的东西?”
洪凌波愣了一下,低头颔首道:“是银耳汤。”说话间,她将那汤盅放在谢曜桌前,“谢大侠,多亏你不计前嫌,肯暂留凌波。我从小便是孤儿,自知出身卑贱,不敢奢求你收我为徒,这碗汤……这碗汤是我亲自熬给你的,聊表感激寸心。”
谢曜倒没想她原来去专门给自己熬汤,听她提及自己身世,想到自己几个徒弟,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心下不由感慨:“你何须如此,只是我侠门中人,到底是做那扶危济困行侠仗义的事,怕你吃不来这个苦。”
洪凌波眨了眨眼睛,心如擂鼓:“谢大侠……若……若我能做到这些,你是否愿意收我为徒?”
谢曜点头:“人无出身卑贱,你切莫妄自菲薄。”
洪凌波鼻尖发酸,不自觉红了眼眶,她盈盈拜倒在谢曜身前,改口道:“师父请受洪凌波一拜。”
她看了眼程英,面色一红,鼓足气道:“程师姊,此前是我无理取闹,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今后大家同为一门,当团结互助才是啊。”程英胸襟不小,听她这般说,心里也自然高兴,她伸手扶起洪凌波,柔声道:“洪师妹。”
谢曜看她二人终于不剑拔弩张,暗暗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汤碗,朝洪凌波微微一笑:“凌波,这汤便当你的拜师酒了。”说着他便要凑近唇边,忽然劲风声响,洪凌波伸手一把抢过,她动作太大,将这满满一碗汤全洒在地上。
“洪师妹,你干甚么?”
洪凌波闻言双颊发红,她呆呆的看向谢曜,也不知因何缘故,听他肯收自己为弟子,心底竟当真情愿至极。她不敢支吾,怕二人起疑,于是故作高傲的道:“做我洪凌波的师父,怎能以汤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