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仿佛与嵇康那群人遥相重叠。
而在苏轼的面前,方才姬君漓所赠瑶琴仍在,乐湮爬过去,忍不住指头在琴弦上勾了下。
她不得要领,这一声低沉的声音,终是吵醒了苏轼,他微笑着睁眼向她看来。
乐湮窘迫地退回去,这是墨友便打趣道:“小姑娘,你这箫吹得不错,可是琴,却似乎……要尽量少碰才是。”
这一说,乐湮更加窘迫了,她瞪了墨友一眼,使着性子,不吭气地做好,又背过身给他一个冷硬的背影。
苏轼和寻礼禁不住都是一笑。
姬君漓盘着腿坐在船板之上,白衣被风卷成翻飞的莲花,摇曳成诗。
一波眼影里的光华,冷冽而韵致,涵钟灵之景,挟毓秀之姿。其间的纷繁紫陌皆化作如云浅淡,唇畔挂着的笑,似讥诮,噙着一丝霜雪冷意,而看上去,却又迷离精致得无懈可击。他的气质是生人勿进,他的皮相,却惑众生扑火。
于乐湮,一见终身付。
于世间的千万女子,一见终身误。
暗处的领头人将剑刃上凝滞的水珠擦拭干净,神色平静坦荡,身后一人咽了口口水,还是没能忍住,他从后面凑过来问道:“老大,何时动手?”
领头人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的这个族长,怎么样?”
那人想了想,给了个中肯的评价:“实力强劲。”
领头人啐了一口,半晌后又无奈地摇头再道:“我是说,除了实力术数之外的东西。”
那人又想了想,这一次,想的时间有些久,只是过了片刻,才正色地回道:“族长的血统,气势,威严,手腕,为人,都无愧于族长的这个身份!”
“那你说……”领头人又淡淡地问道,“我们为何还要杀他呢?”
那人突然如鲠在喉,憋住了一口气,一张脸涨得紫红!是了,老大这是在试探他!他说错话了!
可是领头的却没有计较,反倒一笑,“其实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如今的姬氏,已成日薄西山的式微之势,族中各种势力割据角逐,这个族长,无疑已是当下最优秀不过的族长……可惜……”他的眼中有点痛苦的惋惜,“却不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老大您的意思是?”那人已经被老大这声感叹弄昏了头了。
领头人拭剑的手顿了下,他不回眸地再叹:“姬陵啊,你是一点没明白!”
那姬陵的身形一颤,便听到老大道:“这个族长一旦死了,割据的局面就会迅速加剧,那令人人趋之若鹜的族长之位,会引起多少血流成河,我们主子,等的就是这么一天啊!”
姬陵又舔了下自己的唇,发干得似乎要皴裂了,“老大,您说的对,族长死不得,我们……”
“可他不死,我们便活不了了……”领头人叹息,“今天以前,我也真没想到,族长竟能真的找到那么多圣物,说起来,只要再集齐山高尺和龙宫鼎……也许,真能破了这个局呢。你知道,山高尺握在苏轼的手里,族长他,就快得手了。”
“这个族长,是我姬氏一族历来最仁厚的一个族长,却也因着这份仁厚,他实不适合在乱世之中,成为一代枭雄!”
领头人说这话的时候,那眼神好不沉痛!好不可惜!
姬陵愣愣地坐在水面上,灵鹫承着两个人,骈飞而行,“那老大你说,何人可掌我姬氏千年基业?难道咱们那心狠手辣的主子就可以?”
领头人这一次却沉默了。
他无言地擦拭好了手中的长剑,隔了许久之后,浓雾复又笼罩了过来,他长身而起,凌厉的目光直视远方,沉声道:“时间到了,二轮攻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