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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秀军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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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子不明白,林芝和骆东勤是如何知道宁家的事的,这件事并不光彩,传出去对宁震谦可能还有影响,宁家一直瞒着,就连来去医院也都自己开车,司机也没用,保密可算是做得比较好。残璨睵伤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么大一个孩子,总不能给他藏起来,总有暴露于世人眼中的一天,只是,这已经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而,至于她和谁在一起,下半生如何度过,也不是林芝该操心的事。

故事听完,她也该走了。

默默地站起身来,拿好自己的包骁。

林芝看出女儿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情难自抑,大声问,“囡囡!你就这么走了?真的不认妈妈?”

陶子凝视她片刻,平稳地叫出两个字来,“妈妈。”

林芝喜极,眸中泪花闪动,“我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囡囡不会不要妈妈的!囡囡……妈妈真的好想你……跟妈妈走,好吗?胃”

陶子等她激动地把话说完,才开始说明这声“妈妈”的含义,“您是生我之人,我应该叫您妈妈,这没什么,可是这个称呼于我而言就像我在街上叫张三李四王二一样,并没有多少特别的含义,仅仅只是个称呼而已,特别一点的话,就是我对您特有的称呼。如果您来找我,只是想告诉我您是我妈妈,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您存在,那么现在已经达到目的了,我不会否认,可是,于你我的生活不会有多大改变,其实,在我过往的生活中,妈妈这个名词一直都是存在的,我知道我有个妈妈叫林芝,知道她在某个很远的城市,而且我深切地希望她过得幸福,那么以后也是一样,您仍然可以在您所喜欢的地方过您喜欢的生活,而我,还是我。”

“囡囡……”林芝从巨大的狂喜里跌落下来,陶子的反应让她吃惊,首先,这声“妈妈”叫得太容易,容易得让她觉得不真实,原以为囡囡不会轻易相信,需要她摆出许多的证明来证实自己就是她母亲,可她却轻轻易易相信了,轻轻易易就叫出一声妈妈来……

其次,囡囡的态度太冷静,冷静得让她胆寒,她满腔的热忱,满腹的激动,在遭遇陶子不咸不淡的态度时,让她变得如此无所适从,她宁愿陶子像她想象和害怕中那样责备她,怨她,在她面前大哭,甚至摔门而去表达愤怒,也不希望陶子是如此冷静地对待她,好像,她就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她无关的陌生人,这让她情何以堪?让她二十多年的想念和自责何处投放?

“妈妈,再见。”陶子轻道,转身。

“囡囡!你真的这么狠心?”林芝看着她不带任何留恋的眼神,心里猛然剧痛。

陶子轻叹,“妈妈,狠心的那个,绝不是我……”

林芝再度一痛,眼前闪过自己离开时,陶子爷爷怀抱里的囡囡伸着小手,眼睛亮晶晶的,流着口水开怀笑着要她抱的情景,那是她一生都忘不了的画面,而她同样永远也忘不了的是,在她痛下决心转身后,身后传来的陶子那一声哇的大哭,那哭声一直在她离开很远后仿佛还如影随形地跟着她,缠着她,缠了她二十几年,甚至夜夜入她梦里……

她想,这是报应吧,可是,那时的她,真的没想到,一别就是二十几年了……

“可是妈妈知错了呀……囡囡,原谅妈妈好吗?妈妈会补偿你的……”林芝的泪哗哗直流,早已模糊了她精致的妆容。

陶子双目渐渐凝了泪,清晰而平静地说,“妈妈,不需要补偿,因为没有您的日子我过得很好,很快乐,您看我不是一样长大了吗?也不用提原谅这个词,我真的没有恨过您,从小到大,我都是希望您幸福的。您是我的母亲,您给了我生命,这一点不会改变,也许,以后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也会有来往,但是,请仍旧保留我自己的空间,我的生活,是属于我自己的。还有,妈妈,其实我叫陶子,您知道吗?陶子。”

“囡囡……”这样的原谅比不原谅更让她心痛,看着女儿走出包间,她终于无力地坐了下来,伏在桌上痛哭,她走的时候,囡囡还没有上户,她真的只知道她叫囡囡……

骆东勤坐在车里,看着陶子走出来,面色平静,完全不是他想象过的任何一种表现。

他猜测,她或者会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或者,会愤慨不已,怒气冲冲;又或者,乐观一点,她会在伤心过后高兴快乐,毕竟,孤零零的她终于有了真正的亲人。

然,她却是如此地平静,好像刚刚不过是见了一个客户……

原来,他到底是不了解她的……

也难怪,她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展示过她真正的内心世界,她的喜、怒、哀、乐,都只有那个人能看到……

他不懂,不过是童年的玩伴,怎么会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下车,迎着她而去,站在她面前,希冀给她一点点支撑,此时的她,即便是强人,也该是需要依靠的,不是吗?丈夫前女友携孩子归来,失散二十多年的亲生母亲突然从天而将,任谁都无法保持淡定,任谁都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伴,何况她孤零零一个女孩,此时此刻,宁震谦已经无法成为她的依靠了,那她需要肩膀吗?

然而,她眼里的平静和疏远竟然让他在数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仿佛那清冷的目光里泻出来一堵无形的墙,阻隔在她和他之间,他再也跨不过去……

他心里很是难受,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和她越来越熟悉,距离却越来越远,反不如当初他、林昆和她三人一起游北京的时候了。

距离近了,仍无法从她眸子里找到一点悲喜色,倒让他词穷,只要她有一点点情绪的波动,无论是悲还是喜,他都有许多说辞可以说……

无奈的沉默后,他程式化地说了句,“我……送你回去?”此时的他,除了当司机,好像别无用处……

她眸色如墨,轻轻摇头,“不用,你还是进去看看她吧,好像她更需要安慰。”

她清冷的眼神,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再无法多说一句……

“还有……”她低下头来,从手腕下取下那串佛珠,“这个是你母亲留给你的,我无意中捡到,不曾归还,就据为己有了,真是大不敬,希望你别见怪才好!”

他低头看着佛珠,没有伸手接,只道,“这都是缘分,你能捡到说明你跟这串佛珠有缘,原本属于谁的并不重要。”

她只是微笑摇头,轻轻将佛珠放在他们旁边的花坛上,和他擦肩而过……

“囡囡……”他追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句。

她停步,却没有回头,背影对着他说,“骆先生,还是叫我陶子比较合适……”

囡囡这个名字,是属于爷爷和他的,属于最温暖的亲情,无论爷爷和他,是否最终都注定离去。爷爷已经走了,而他……呵,就让这个名字和他们一起远去吧,沉淀在最离心窝最近的记忆里……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一头钻进去,才觉得脑子里隆隆直响,头重得好像自己纤细的颈无法负荷了一般。

说了地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放空了自己的思绪,什么也不再去想,随着车身微微的起伏,让自己进入迷蒙的状态,什么时候到目的地了,她还未察觉。

“姑娘,到地儿了!是这里吗?”司机大哥提醒她。

她睁开眼,头有些隐隐作痛,望一眼车外的暮色,确实已经到了,于是付了车钱,下车。

在苗苗家单元门口,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还是那身军装,站岗似的杵在那儿站得笔直,他是在这练军姿来了吗?

她心中在犹豫,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短暂停滞后,还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走过去,躲是躲不过去的,心中想着,如果他拦住她,那么就跟他好好谈一谈,两个人终究是要坐下来面对面静静谈谈的,自从事发之后,他们好像就没能好好说过话,之前是她情绪太激动,不愿听他说,现今,虽然仍然无法平静,在这件事上,她永远也无法平静,可是,总要有个结果的,不是吗?

是他个子太高,一定是。

一步一步,离他渐近,已经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似带了电,仿似有穿透力一般,刺得她头皮微微发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低头,出问题的明明不是她,可她却在无形的强大压力下低下头来,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就像没有看见他一样……

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般,拉住自己的手腕,或者见她抱住,她甚至在想着如果他这么做,她该如何应对,如何开口跟他说,我们谈一谈吧。

然,这一次,他却一直杵在那一动不动,她轻轻松松就从他身边穿过了,好像衣袖还擦过他军装的袖子,莫名她的手就抖了,抖得她整只手臂都微微发麻,心都悬起来了,可他,却就这么放过了她……

直到走进门,走上楼梯了,她还没反应过来,难道刚才她看见的他是幻象?

再往后一看,一抹军绿不就在门外吗?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道他这到底又是玩的哪一出……

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消化,她的大脑处于滞工状态,头重脚轻,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很难受,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迫切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休整休整,然后才能把思路理清……

她有些疲惫,脚步略轻,楼道里的灯没亮,借着暮色中微暗的光,她走到门口,边走边掏钥匙,脚下却不慎踢到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纸箱子……

谁把箱子放这里?

弄亮了楼道的灯,终于看到箱子的的胶带下还沾着一张纸条,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囡囡,给你的。

那字体,刚硬粗犷,就和他的人一样,不是他还是谁?

她赶紧下楼去,可出了楼道一看,那人已经不见了……

她莫名其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好重回楼上,把那箱东西给搬了进去,打开来一看,里面满满一箱车厘子……

可是他一直在这里站着吗?

她记得他是被红灯堵住了呀……

他是刻意在等她吗?为什么不说话呢?

他的思维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原谅她这个“智商停留在六岁的小鹌鹑脑袋”理解不了他的高端……

所以,睡觉去吧!

其实已是极累……

突然跑出来的妈妈,还有那个复杂的骆家故事,如果说对她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从骆东勤那个冗长的故事开始,她就在强迫自己听,强迫自己坚持,强迫自己冷静,这样的强迫早已经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精力,她再也撑不下去……

所以,迷迷瞪瞪走进卧室,一头栽进了被子里。

许是太累了,她竟然睡得十分安稳,无梦,也没有像前些日子那样中途醒来,最后,是被饿醒的。

苗苗走时家里就几乎没有了库存,她把最后一顿饺子给煮了吃了,原想看看书,谁知捧着书斜靠在床边竟然又慢慢睡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时,竟然已是夕阳西下了。

她这是要把之前所有缺失的睡眠都给补回来了吗?

她怔怔地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去买菜,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继续坚强,继续美好地生活下去,她是小强囡囡啊!

然,走到楼下,再一次地看见了宁家那辆车,还有,那个穿军装的人。

车在一边停着,他在车边站得笔直……

军人的站姿,她一向敬佩,无论在哪里都挺得像棵白杨树,不像她,能歪着绝不直着……

可是,他这接二连三地跑她这里来秀军姿是要干什么?

她和昨天一样,停顿了一下,以为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然而,他的反应也和昨天一样,只是看着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

既然他一声不吭,那么她也就装聋作哑好了,再一次默默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小区的超市。

买了几袋子东西,提在手里有点沉。从原路返回,他还杵在那没走,这一回,她索性装没看见,直接走向楼道。

然,那只木桩却突然之间活了,快步走过来赶上她,并且微弓了身,接去她手里的袋子。

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微凉,滑滑的柔腻感从手上的皮肤一直窜到全身,他禁不住微微一颤,同时,发现碰触间,没有感觉到她腕子上的佛珠,她从不肯取下的东西。

“佛珠呢?”他趁机没话找话地问。

“掉了。”她随口答道。并没有故意使性子,两个人总要有那么一次心平气和的时候才是……

媳妇儿终于肯和他好好说话了?他喜得眼睛里亮光一闪,没有去想,之所以她肯好好说话,是因为她想做最后的了断……

“掉了没关系,下回我送你一个。”夕阳浓重的色彩仿佛飞进了他的眸子里,黑瞳里跳动着明艳的光芒,那是他内心狂喜的表征。

陶子没说话,任他提走她手里的重量,任他走在她身旁,他眼里的色彩,她不是没看见,只是,那过于明媚的光芒扎疼了她的眼睛,她无法直视……

忽的,身后响起一声呼喊,“囡囡!”

她站住脚步,又是她——林芝。

“囡囡!”声音更近了些,还有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她不得不站住脚步,身边的人早已回身,低声问,“这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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