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燕霏轻轻搂着他.脸贴着他的脸.不敢用力却也不肯放开.似乎担心如果一旦放手.这名心爱的男人就会再次消失.向着黑暗里走去.
这些日子以來.云正铭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看着东方熹微的晨光.轻轻嗅着脸畔传來的气息.哑声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水燕霏低着头.微笑说道:“如果你肯回头看看我.就会知道我现在也很难看.”
她是最美丽的花痴.听着那个悲伤的消息后.毫不犹豫改换素衫.身骑白马入草原.昼夜不歇驰骋千里.脸上布满风霜与尘埃.不憔悴不堪.与往日如花娇颜相较.确实可以说难看.
云正铭沒有回头看她的脸.目光从东方熹微的晨光移到北方深沉的夜色上.嗅着鼻端传來的微酸味道.心头也是一阵微酸.
他知道自己这位未婚妻最爱洁净.在这般寒冷的冬日里居然有了汗臭.可以想见她这一路究竟是怎样过來的.
因为心头的酸楚和身体的疲惫.他忽然间有些厌倦.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处难看的伤口.神情漠然说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
水燕霏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着他.贴着他瘦削蒙尘的脸.
“在攀登清梦斋最后那几步时.我做了一个最深沉的梦.在那个梦里我面临着人生最艰难的选择.然而我沒有思考太多时间.便伸手握住了腰畔的道剑.”云正铭看着环在胸前她的手.声音微沙说道:“然后我抽出那把剑.捅穿了你的胸口.纵使你那般悲伤地看着我.我依然沒有回头.”
一阵晨风袭來.无雪亦寒.水燕霏身体微僵.搂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一些.因为她从他漠然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令她感到害怕的情绪.
“事实上我也很痛苦.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坚信那是正确的选择.”云正铭艰难抬起手來.指向自己胸腹间那道黑洞般的伤口说道:“在那个奇怪的梦里过了很多年.然后我的胸口也被一把木剑捅穿就像梦中早年我捅穿你一样我沒有死.我的胸口长出了一朵花.一朵黄金铸造的花.那朵黄金花是那样的美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反射着上天的光辉.庄严无比.胸间那朵黄金花.是对我放弃一切侍奉上天的补偿.我手持道剑.胸绽金花行走在光明的道路上然而令我感到悲伤遗憾甚至愤怒的是我在梦里付出了那般多的代价却依然沒能走到最后.这究竟是为什么.”
云正铭的眼眸反射着东方愈來愈亮的晨光.幽然如同鬼火.沒有丝毫人类应该拥有的情绪.只有无尽的绝望和对上苍的质问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