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之前觐见过几次的江敏相比,陈见明要显得拘谨许多,他的礼仪很有可能是刚刚在路上的时候,被内侍们临时指导的,不过这人就算在为人处世上有那么一点呆气,但也是在无数读书人中脱颖而出,凭实力考上二甲进士的人才,拘谨而慎重,却不会出错。谢承宸其实是欣赏这样的人的。
问及陈见明,他为什么之前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江敏作证,他的回答也与之前跟夏亦真说的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说他的老师,不知从哪里为他借来了一批珍稀竹简的复刻版,虽然不是正品,也足够他分析出不少东西了,这些天他甚至连门都没有出过,身边的书童也就每天给他送饭而已,几乎与世隔绝,要不是禁卫闯进家中,缉拿了他的好友,只怕他现在还沉浸在研究之中。
谢承宸听到此处,眉头一挑:“你那好友正是因为诽谤江敏,甚至对朝廷有所怨望,这才被抓了起来,将被剥夺身上的功名,但朕也知道,还是有不少人认为他们只是说了江敏的实话,并不是诽谤。而你又与江敏原本是同门师兄弟,你为他作证,岂不是侧面证明他们就是心胸不怎么宽广故而诽谤于他?这样的情况,你到时候该如何自处呢?”
谢承宸也不是故意为难陈见明,他这样问,确实是有点好奇的,一般人面对两边都是好友的状况只怕已经很难抉择,而这时候的选择,也牵扯到了不少利益——一个是感情深厚但是绝交已久的同门师弟,一边是牵扯甚广的同榜友人,一边势单力孤,也没非要他帮忙。,一边却是一串稳固的利益链,正常人犹豫再三,估计还是会选择对自己更有利的后者,但像陈见明这样的呆子,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肯定很有意思。
事实上,陈见明的反应,比谢承宸预想的还要有趣,他下意识的抬头,往后退了半步,一脸茫然:“臣只是说出了一点事实而已。”他的心里根本没想过,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同榜的进士们,将来在官场中是不是会寸步难行,他只是站出来,说明了自己知道的事实,仅此而已。
谢承宸哑然失笑,但陈见明的反应,让他所说的事实,显得更为可信了。知晓自己并没有看错人,谢承宸暂时放松了下来,也没有急事要处理,正好与这人再多聊几句:“说起来,你当年,是如何与江敏绝交的?若是误会,朕倒是可以帮你们从中说合一二。”
他本以为这问话再正常不过,没有想到陈见明的反应,显得十分奇怪,脸上先浮起一层红霞,紧接着脸色又变得惨白,深深叹了口气,道:“都是臣当年太过逾越,这哪里还有什么误会呢?不敢劳烦陛下过问了。”
这可不像是一般回忆起与好友断交时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手边那份《朝闻速报》带来的影响,谢承宸鬼使神差一般的再度开口,问出了个关键性的问题:“令妹如今可有婚配?”陈见明愕然抬首:“陛下何处此言,臣乃家中独子,同辈之中仅有兄弟,并无姊妹。”
等等……谢承宸飞快的反应了过来,强笑了两声:“那就是朕记错了吧。”陈见明也是一副很理解的样子,他只是个无名小卒,皇帝要是连他家里的情况也清楚,那就太难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