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爹狠心要赶你出去。”
齐靖长长叹了口气:“爹巴不得留你在家里一辈子,只是……”
“只是什么?”齐岚有些着急。
齐靖伸手要摸摸齐岚的长发,可看到闺女都这么大了,觉得有些不合适,把手又缩了回去,他深吸几口气,却还是压不住心中的难受,眉头皱的死紧,便是眼角的一些细纹也显了出来。
齐岚这才发现自家那位一向端正自持,稳重可靠,似乎无所不能的父亲老了,原本乌黑的发间有了些白发,面上也有了细纹,坐在这里的时候,就像个普通的替儿女操心的父亲,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威风。
“爹。”齐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憋的挺难受的。
“你娘她……”齐靖咬着牙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今年已经暗中瞧了不下十回大夫,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今日又请太医来瞧,怕是,怕是……”
说到这里,齐靖再也说不下去了。
齐岚却急了,一把抓住齐靖的手:“娘她怎么样了?”
齐靖扭过头去:“你娘就想着能看着你嫁人,她就安心了。”
这一句话叫齐岚捂着脸哭了起来:“爹,我娘到底怎么了?她才多大点岁数,怎么就……”
齐靖又叹了口气:“当年在肃州的时候哀帝强征奇石,要肃州一地交齐十块奇石,为了找奇石,你八姑摔下山来,好好的一个孩子也给摔没了,又伤了身子骨,眼瞧着朝庭征收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肃州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为着奇石不知道填进去多少人命,你娘不忍心,拿用着那双巧手,大冬天在冷屋子里呆了好几日,这才做出缺了的七块奇石交差。”
说到这里,齐靖眼圈红了:“后头北梁攻进长安,陛下为解民之倒悬要出兵,你娘又帮着弄了许多攻城器械,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精神,出兵的时候她也一路跟随,那样的大雪天,她本就身子骨不好,这一冻,越发不好了,后头不知道用了多少好药,看了多少好大夫都不顶用,都说她是伤了根本,再也补不回来的。”
齐靖越说越难过,后头竟是低头哭了起来。
齐岚从来没有见过她父亲哭过,见齐靖哭的孩子一样,也跟着掉起眼泪来,哭了一时,她擦了泪,红着眼圈咬牙道:“爹,我嫁人便是,我明儿就跟韩述说,叫他请人到咱家提亲来。”
齐靖抬头,控制着不叫眼泪再流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妞妞,你别怪爹啊,你爹我这一辈子亏欠你娘良多,且跟你说句实话,爹心里,你娘比你和你哥哥都重要,为了你娘,只好委屈你了。”
“我不怪您。”齐岚强笑一声:“说起来韩述也不赖,起码我能治得住他,就是嫁了他,我也不委屈。”
齐靖起身:“这事别跟你祖父祖母说,也别告诉你兄嫂,咱们爷俩心里有数就是了。”
“嗯。”齐岚点头答应着:“我无事的时候也出去跑跑,要是能碰着什么神医就好了。”
“好。”齐靖拍拍齐岚的肩头:“爹也仔细找找,天下这般大,指不定哪里就藏着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呢。”
“爹。”齐岚又看向齐靖:“这几天我先管着家,等嫂子回来,我便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她。”
“你心里有数就好。”齐靖夸了齐岚一声:“你娘忙了一辈子,如今你哥哥娶了媳妇,她也该歇歇了,等得了空,你多陪陪你娘,别一天到晚的老往外跑,如今朝庭里还有一些事,等忙完了这些事,爹就跟陛下请辞,也好多出空闲来陪你娘四处走走。”
听齐靖这么一说,齐岚又一阵难过,她低着头拿帕子拭了眼角的泪水,抬头一笑:“行,我这几天就不出门了,多陪我娘,等我娘好了,我带她出去走走,反正嫂子进了门,她不管家难道还要我和我娘累着不成。”
齐靖摸摸齐岚的头顶:“那爹先走了,你注意一些。”
齐靖迈步出了屋子,齐岚跟出来送他,看着齐靖走的没影,齐岚这才回屋,关了门蹲在地上大哭了一场。
隔一夜,韩述又来齐家寻齐岚,当时齐岚才从云瑶屋里出来,正想着趁着时光好采些好看的花给云瑶插瓶,好叫屋里看起来鲜活一些。
才到花园里,韩述就追了过来,齐岚看到他挺没好声气的。
只韩述脸皮厚又有耐心,也不生气,一直跟前跟后的帮着齐岚采花,又和她商量着怎么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