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夫人瞧着地上尚未及清理的血污,以及几名侍女眼底未消的惊惧之意,便知慕北湮受伤不轻。
她苦笑道:“你们这是去哪里花前月下了?其实原府和贺王府的风光都不赖。”
慕北湮已起身迎她入内,笑道:“都是我惹的事儿,累阿原跟着奔波,也让岳母费心了!”
原夫人笑道:“我倒没什么,阿原的确不能累着,最近气色并不怎么好。究竟有什么事,把你们折腾成这样?”
慕北湮踌躇,一时不敢直说,只笑着看向阿原。
阿原犹豫片刻,便将她去找慕北湮、与慕北湮跟踪姜探并夜探乔府的事,连同景辞、萧潇等前去解围之事,都一一地说了。
他们前去乔府查探,最终却几乎撕破脸皮闹了这么一场,乔立、乔贵嫔固然不必说,就是郢王只怕也会对他们心生疑忌。
此事关系的已不仅仅是她或慕北湮,甚至不仅仅是原府或贺王府,显然不能隐瞒。
而慕北湮直到此时才知道,郢王等已说起过谋害老贺王、长公主等事,不由惊恨加交,接过小鹿奉来的茶,喝了两口,却觉满嘴满胸都***辣的,再忍耐不住心头那股恶气,甩手将茶盏重重掷在地间,几乎砸得粉碎,瓷片四处飞溅。
侍儿们已被遣出在外,虽远远闻声,一时也不敢控头,只有守在门口的小鹿惊吓地向内张望一眼,无辜地径去和小坏交流新姑爷的性情好坏。
阿原瞅他一眼,抬手重新为他倒了一盏,却也同样愁郁心烦,说道:“如今这事儿,的确麻烦。郢王的目的是继承皇位,若有阻拦他的,不论是大将还是老臣,只怕他都不会放过。”
原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莫怕。依你所说,郢王并不知道你们听到了多少,猜到了多少。真想置身事外,我找机会在他跟前装个糊涂,指不定还能敷衍过去。只是他明明就是杀了贺王和长公主的幕后主使者,却偏偏是最可能继位的皇子,往后我们的境地,无论如何都有些为难。”
“怎会为难?”
慕北湮从齿缝中迸出字来,却笑得烂漫,宛如春日满树桃花旖旎盛绽,“难道我还指着他杀了我父亲,却在继位后放过我?又或者咽下这口气奴颜媚色向他示好求恕,再眼睁睁看他心愿得偿,还得俯伏在他跟前,对他三叩九拜,山呼万岁?”
阿原明知慕北湮看着纨绔,却是性情中人,一日不曾放弃过父仇,而原夫人为保自身周全,早已习惯圆滑处世,并不愿卷入皇子夺储之争中,亦是头疼,说道:“郢王为皇位不择手段,连皇上的股肱大将都不肯放过,如此心地歹毒,不顾大局,日后若是继位,恐怕不是大梁之福。”
原夫人听二人之意,都不肯就此罢手,倒也不意外,只微微蹙眉,浅啜了两口茶,才低低道:“是不是大梁之福,其实跟咱们无关。李家天下也罢,朱家天下也罢,我们只要保得自家上下平安,也就够了!不过如今瞧着,若是郢王继位,于我们的确大大不利。”
若阿原只是原家小姐,抽身自保大约还不难;但阿原与慕北湮订下婚约,原府便不得不与贺王府休戚于共。
诚如慕北湮所说,郢王狠毒,既杀了老贺王,为防慕北湮知情后为父报仇,继位后极可能斩草除根。彼时阿原必已嫁入贺王府,又岂能独全?
阿原见原夫人眉眼镇静,不由安心不少,问道:“如果皇上知道郢王所为,还会让郢王继承皇位吗?”
原夫人冷然一笑,“继承皇位?若有确切证据,他能保住小命就不容易了!”
所谓君臣父子,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任何君王都不可能容忍他人觊觎皇位,哪怕是自己的亲骨肉。何况,梁帝性烈如火,当日大皇子便是被他疑忌有不臣之心,差点斩杀当场。
阿原便略略松了口气,“如今虽无确切证据,但郢王无论如何脱不开干系,母亲应该可以寻机在皇上面前进言一二吧?”
原夫人道:“相机行事,让他不受皇上待见,倒也不是没可能,但也不能操之太切。皇上多疑,偏对立储之事委决不下,如我这般从不过问此事的,若是无故提及,反而惹他疑心。”
她眼波流转,唇边弯过浅浅笑弧,“他居然还想谋害杨世厚?”
阿原回忆着乔立、郢王等人对话,说道:“早先应该已经动过手脚,未能成功。他们有打草惊蛇之语,说明杨大将军已经有所警觉。”
原夫人点头,“杨世厚亦是我好友,的确偏爱博王,但大约也没想过要针对郢王。我明日修书给他,告诉他此事,约他共扶博王,送那郢王一程吧!”
阿原听她说得云淡风轻,不觉讶异而笑,“母亲这是打算对付郢王了?”
---题外话---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