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饶……”戈利嘶哑的喉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想要向豹娘子求饶;但是口中涌出来的鲜血却比他说出来的字要多得多说一个字吐一口血,顷刻之间,就把戈利一张脸染得血红
豹娘子的目光冰冷,似两柄利刃戳进戈利眼中
今日你知道求饶,当日你怎么不知道绕过你的恩主?若不是北宫伯玉提拔,凉州谁能知道你戈利?若不是李文侯信任,又怎么会毫无防备遭了你们毒手?若不是你给烧当羌带路,湟中义从两大部族怎么会遭覆族之祸,险些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当日若是知道有求饶的这一日,你还敢黑了心肠,谋害故主么?你今日才知道求饶,却饶你不得豹娘子反手举枪,电般刺下,将戈利生生钉死在地上
戈利一死,部众再无反抗之心,纷纷向四面逃散北宫部和李部人马四下里追杀不休当日的家破人亡,几个月来的流离失所,仇恨在他们心中积蓄已久;虽然在得到柯爰知健死于庄浪河的消息时,他们也曾喜极而泣,但那毕竟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心中仇恨的怒火只会越烧越旺,直到今日才第一次真正爆出来
豹娘子杀死戈利,心中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冷眼看着纵马狂奔,四处追杀戈利部众的一干部下,豹娘子自知,其实自己和这些人没有什么两样;连月来的积累的仇恨,加上担负着的李氏部族前途未卜的命运,她心中就好像一根越拉越紧的弓弦,最终在今日随着一枪刺死戈利得以稍作宣泄;若非如此,只怕她终究要被崩断心弦
后面赶来的北宫瑞满怀敬畏地看着豹娘子,瞥一眼死状凄惨的戈利,张口结舌了半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豹娘子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此前他只听说过豹娘子如何武艺高强,就连李文侯都不是对手——但是却只当做笑话来听——他平日里见到豹娘子不知多少次,却只看到她爽利、端方的一面,从来没有将这个容貌俏丽的婶婶真正与传说中能以武艺力压李文侯的女人联系起来——直到刚才那一幕真切的生在眼前
匹马破阵,说起来似乎只有那个莽撞的岑老虎这么做过?难道说眼前这个豹娘子竟然和那头老虎崽子有得一比?北宫瑞自己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不对,还是不能比的;北宫瑞暗暗摇头,将自己的想法推翻了要知道,那头老虎冲锋陷阵的时候,面对的是真正的军阵,是一支军队,却不像今日豹娘子所面对的,大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戈利部的人马都在和伏兵混战呢
稍稍定了定心神,豹娘子拔起戈利尸身上的短枪——飞刺马腿的右手枪也被部下取回——策马回头经过适才一番追杀恶战,再加上报仇之后的空虚落寞,豹娘子显得有些疲惫;随口吩咐北宫瑞道:“这里的战事,你来处置把戈利的人头割下来,就挂在湟中官道的路口边”
北宫瑞目光一亮,连声赞道:“婶婶高见,正该让湟中各部都知道,咱们回来了”
豹娘子不再说话,策马缓步离开回头走出百余步,豹娘子突然一收缰绳,驻马不动;眼睛久久注视着道上一具娇小的尸身,木然呆立
那个怀抱铁锅的女孩子,虽然在铁蹄下逃生,却终究没有保住性命她苍白的小脸没有丝毫血色,双眼仰望天空,早已没有了光芒豹娘子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怀里的铁锅上,铁锅早已经碎成了数块,只是她的一双手到死仍是紧紧握着锅沿不肯松手
大人物之间恩怨纠葛,杀人活人,小人物却只想要保护自己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财产,求得一口饱食
豹娘子呆立了许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就在她的马前,戈利部无数老弱妇孺的尸身,铺满了道路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