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罢,何事朝堂上说不得要到御书房来多话?”低沉的声音源自上方而来,语中的不悦气息已在这御书房中淡淡的酝开。
众人平身后,自然感觉仿佛一阵似凉风透体,可陛下的阴晴不定各人皆心知肚明,若在忧虑之前将事态言明,也不至于事态发生之后,陛下圣颜寒怒,届时身首异处来得好,如此一想,总算拎起了一点儿勇气。
纳兰青宏正欲说什么,却在抬眸时,徒然看到女儿坐在一旁,神色微滞,众臣得见后,莫名的寻着他的眸光看去,瞧到帝后娘娘正笑意盈然的坐在一旁,逗玩着襁褓中的小婴儿,“臣等叩见帝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到父亲在列,凤宁又不禁拧起了眉,可这是一个王朝不可更改的礼数,她也只得入乡随俗,起身走了过去,“都平身罢。”
“谢娘娘。”
“爹爹,您还未见过云儿罢。”
女儿欢愉的声音响在耳迹,纳兰青宏顺势看到了她怀中那晶莹剔透的孩子,随即只觉一身震撼,这孩子与陛下太过相似,水灵灵的眸中,他好像能看到与陛下一样的冷情。
“咳咳——。”
一声缓慢沉抑的轻咳突兀响起,纳兰青宏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想抱抱外孙的冲动自是更要按下了,“陛下恕罪,老臣失仪了。”
这么多位大臣在此,定然是有事,凤宁冲着父亲淡淡一笑,转身重新坐了回去,继续逗弄着怀中的小沧云。
“说罢,何事非得下朝来见?”帝王脸色缓了些,淡淡的言道。
能闻得帝声起了几分不悦,但纳兰青宏还是言道:“陛下,此番苍泽来访,觐见之日乃是陛下的生辰与王子百日诞辰之日,臣等细斟酌了一番,实觉不若表面那般简单。”
大将军王群亦恭敬出列,语带担忧与严谨,“陛下,宇硕大败瑞商,天下皆惊,微臣只怕苍泽此次来者不善,会为我宇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兵部大臣出列言道:“大将军所言甚是,臣以为,应在苍泽使臣来访期间,在暝灵城中原基础的防备上多增添几处,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苍泽此番来我朝觐见,使臣由什么人组成?”
帝王未示下,帝后却问开了,大将军拱手作答,“回禀娘娘,使臣主事暂定三人,由苍泽帝宠臣林天刚为首,另两位则是林天刚的心腹属下,其余的,还有歌妓三十一人,随从四十二人,护卫六十八人。”
大将军言毕,凤宁却未在言语,想着‘暂定’二字,这里面是否有文章可做?
久未见宁儿凝神,帝王唇边微掀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眉梢携上几许兴味,略微抬眸言道:“宁儿好像对苍泽很感兴趣?”
斜眸迎上他满溢的消遣之色,随即凤宁垂眸点着孩子的小鼻梁,言道:“自是有兴趣,最近的日子太过乏味,来了个苍泽给平淡的生活添点儿调剂也好。”
众臣闻言,心中自是一紧,听闻帝后娘娘一番话,不由自主的悄然投去眸光,见她青丝悠然的散了一背,脸上,是初始的盈然笑意,逗弄着小王子的温和神色,与方才说的那番令人心惊的话丝毫拉不上关系,由想着去年元宵之夜的情形,不难怪陛下与帝后娘娘总是鹣鲽情深,他们本属同一类人,一样难以捉摸的气息,一样傲然于天地的神情,还有那不安于静的阴晴性情都那般相似,说出的话自然寓意也相同了。
冷冽一笑,看着宁儿沉寂如幽潭的玉眸泛动了点点兴味的光泽,玉颜上的笑意看不出深浅,但她既是这样说了,就言明此话中有所寓意,“方才所奏之事准奏便宜,礼部那边不必有何改动,都下去罢。”
“臣等遵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纳兰青宏临走时,笑着看了女儿一眼,最后一个踏出了御书房外。
“宁儿不怪朕私自做主将云儿的百日诞辰与朕的生辰放在一起么?”起身离开王座,御案上的砚台中,四溢着淡淡的墨色气息。
生辰么?去年这个时候好像随她一起在江湖未回宫呢,“陛下往年都不过生辰的,今年怎么突然想起了?”
“今早朝堂上,礼部提醒云儿的百日诞辰之期与朕的生辰刚好一日,他怎会错过这个机会,自然得大肆铺张一番,半旬之前接到苍泽投来的觐见公文,便综合在一起过了。”
听似随意简单的话,凤宁知道这其中不乏深意,如同大将军所言,宇硕摇身成为强者,必定会遭遇到各国的提防、不安与觊觎之心,苍泽此番到访,确是来者不善,不过既然某人不操心,她何必自寻烦恼,轻嗤一笑,不再打算在为这个问题细想下去,“已过午时了,林总管,传膳罢。”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