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锦文高举双手,任凭奚宁邦用力摇晃抱住也不肯放下,直到把最后一句话说了出来。
“砰砰……”
奚宁邦额头重重顿地,逼得君主在他的面前如此立誓,他万死莫赎。
“臣万死犹轻,请皇上赐臣一死吧,臣万死也不足以赎罪……”
奚宁邦声音哽咽,旦夕国极重誓言,尤其宫锦文是用旦夕国历代列祖列宗,先帝和先后的名义立誓,他一介臣子,如何能承受的起。
宫锦文既然立下这样的誓言,就绝不可能违背。
“皇上……”
奚宁邦匍匐在宫锦文的脚下,再说不出一句话,宫锦文当着他的面立下如此的重誓,出乎他的意料。
“大哥,如今大哥可愿意和我坦诚相见了吗?”
宫锦文伸手将奚宁邦从地上搀扶直起身体,抱住奚宁邦的肩头,目光中满是诚挚看着奚宁邦。
“是,臣惟命是从,惟命是从……”
奚宁邦语不成声,泪不停地从脸上滑落。
宫锦文抬手为奚宁邦擦拭脸上的泪痕笑道:“朕不知道大哥你也会流泪,朝野传诵那位冷面铁板脸的御史大人,也会有泪吗?”
“皇上,让皇上见笑,臣知罪,臣唯有不惜万死,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只求皇上宽恕一二。”
宫锦文将奚宁邦从地上搀扶起来:“奚家一直忠心耿耿,为旦夕国做了太多的事情,朕的心意必须让你清楚。燕太妃和明太妃的事情,不是朕所为,若是朕想做什么,不会如此的急迫。过去了二十年,朕忍了那么久,你以为朕会如此的急迫,露出这许多的马脚吗?”
“是,一切皆是臣小人之心,求皇上恕宥。”
“几位皇子,朕放他们去皇陵,的确是给他们机会去做事。朕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是他们不肯要,朕也不介意杀他们第二次。他们对朕而言,已不是兄弟。”
“是,臣明白。”
“父皇卧病数年,岳父辛苦了,朕在这个位置还没有一个月,已经感觉是力不从心。直到今日,朕才能体会到岳父的鬓边的白发,那是为了朕,为了旦夕国染上霜华,令朕心中歉疚不已。”
“皇上……’
奚宁邦动容,原来皇上都明白,都放在心中没有说出来。
“宁邦,看你的双眼满是血丝,你的眼角也有了几丝皱纹,这些都是为了朕,朕都明白。今日说这些话后,朕不希望你再有什么顾忌和猜疑。那二十年的黑暗岁月,朕几乎走不出来,幸好遇到了香儿。父皇逼迫岳父将香儿嫁给朕,朕明白当时岳父该是多么的不情愿,但是岳父仍然什么也都没有说,将他最宠爱的女儿,给了朕。”
一抹春回大地般的灿烂的笑意,在宫锦文的唇边绽开,或许如果没有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他仍然独自行走在黑暗中吧。
是那个曾经憨傻,后来变得古灵精怪的女子,一手将他从黑暗中带了出来,重新站立在阳光下。
他的心中满是感激,感激父皇逼迫奚青璧把奚留香嫁给他,感激奚青璧对宫擎天的忠心,不惜将最宠爱的憨傻女儿嫁入那个千疮百孔的元王府。
感激父皇为他所做的一切,感激奚青璧……
这些感激之心,过往经历的种种,尤其是面对日盛国几十万大军那些每日经历生死的日子,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多了身为帝王的魄力,少了几分森冷无情。
他记得,站在一片黑暗茫茫的大海之中,满心焦虑遥望日盛国大军,苦苦等待奚留香归来的那些日子。
那样的每一天,深深地煎熬着他,让他明白那个女子对他是何等的重要,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须臾不能远离。
或许,就是那样的担忧和等待,让他真正看清了他的心,里面只有她的倩影,被她占据了他的整个心。
“皇上,从此刻起,臣再敢对皇上有所猜疑,有所隐瞒,臣就没有颜面再见皇上,请皇上明鉴。”
“很好,宁邦,放手去做吧。”
“是,臣遵旨!”
奚宁邦深深躬身重重答应了一句,他想,皇上的心意他已经明了。
宫锦文笑:“旦夕国的天,该变了,旦夕国只有一个外戚,就是奚家!”
“是,臣遵旨,凡是皇上想要的,臣必定双手呈送到皇上的面前!”
宫锦文伸手拍上奚宁邦的肩头:“记得岳父在父皇面前,也是如此说的,岳父在朕的面前,也做过如此的承诺。只是他老人家,如今躲避去了皇陵,太不地道了。”
奚宁邦笑道:“皇上,您已经即位,朝政也该由皇上亲自处理,父亲他累了,就请皇上开恩,让他去休养一段时间,清静些日子吧。何况,皇上也没有就让臣的父亲安闲,可是将几个不省心的,都扔到皇陵去了。”
“岳父想躲清闲,朕岂会让他太如意?朕每日睡不安枕,寝食难安,能者多劳,就有劳岳父也为朕分担一些吧,哈哈……”
宫锦文放声朗笑,这是他即位以来,或者说最近很久以来第一次能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