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城挪步到下一个人身旁,同样往他嘴里倒了粉末,然后双目落在他面上,等着他做出下一步反应。
寂静的地牢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嘶喊声,仿若被人生撕了一般,凄厉而又痛苦。
刚刚恢复动作的黑衣人一顿时打个寒噤,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蓦地坐起身跪在地上,“皇上,我什么都说,只求您让我死个痛快。”
皇上冷冷的瞟他一眼,“朕刚才说了,朕只想听真话。”
黑衣人颤了颤,稍稍犹豫片刻,“我说。”
这样的话谁都会说,皇上很不耐烦,他只想知道真相,“若你说错一句话被他们指出来,你死,他们接着说。”
那人骇然的抬起头来,面上惊恐万分,他们虽是一起执行任务,可彼此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若他忠心护主说了谎话,而下头的人为了活命说了真话,那他不是死的很惨?一百只老鼠,二十条蛇,他浑身哆嗦起来,面色惨白如纸。
半蹲着的雷千城霍然站起身,沉喝一声,“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饿极了的家伙们都还等着呢。”
那人吓得差点晕死过去,终于颤声道,“皇上,我们一共六人,是卫国公沈虢派我们去的。可是,我们根本没有伤到太子殿下,我们才刚进屋就被迷晕了。”
他伸手指了指躺在外面的人,“是他们,是他们伤的太子。”
“你们总共六个人?”皇上微微蹙眉,低沉的目光扫过一行十七人,“那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吗?”
那人摇摇头,“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拿着大刀要砍我们,若不是我们躲的及时,早就死了。”
皇上利目扫过,明显的发现躺在另一头的几个黑衣人目中露出急切的神色,遂道,“雷千城,让那边的人说话。”
雷千城疾步奔过去,依照前例给其中一人喂了药,那人一能说话便张嘴道,“皇上,他撒谎,他们分明是看到太子殿下受了伤,急着去抢头功,所以才与我们打起来。”
听到这里皇上算是明白了,他们真是两伙人,而且互不认识,可笑的是竟然为抢头功而互相对打起来。
沈虢派人刺杀太子,目的自是昭然若揭,他的女儿沈郁刚做了梁王侧妃,就已经这么迫不及待的帮梁王做事了。
真的是他。皇上身子几不可见的颤了颤,低声道,“你们又是谁派来的?”
那人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几个头,扬声道,“贵妃娘娘,对不起了。”
皇上蓦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盯住那人,乌黑深邃的眸子里利光乍现,“哪一位贵妃娘娘?”
那人还没回答,地牢外就传来一阵清脆犹如银铃般的咯咯笑声,“你要说的是本宫么?”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地牢跟前,身穿曳地长裙的仝贵妃缓步走进来,她修长的脖颈高高的昂着,华美而又高贵。
她美目流光顾盼,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雷千城微微一愣,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
从来没有妃嫔进入到地牢里来,而仝贵妃未经允许竟然闯进来了,甚至未经通报。
方才他听到黑衣人的话,就已经联想到雍华宫的用意了,只是没想到仝贵妃来的如此之快。
皇上面色平和,刚刚还锐利无比的眼中已恢复了沉静,“爱妃也来凑凑热闹么?”
仝贵妃呵呵一笑,“皇上真是英明,臣妾自己住在雍华宫里头实在太寂寞太无聊了,听说皇上在地牢里审人,臣妾便急忙赶来了。皇上,好玩吗?”
皇上笑了笑,上前拥住她的肩膀,“好玩极了,爱妃,他们都是昨夜去榴莲寺刺杀太子的人,刚才有个人说是你派去的呢,爱妃说好玩不好玩?”
仝贵妃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给阴暗的地牢增添了几分春色,“果然好玩呀皇上,这是臣妾听说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皇上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突然伸向她下巴,蓦地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双目紧紧的盯在她的眼,缓缓的一字一顿的道,“爱妃今天真是美。”
仝贵妃似是心情很好,再次咯咯的笑了起来,她抬手在头上轻抚了抚,柔软的下巴在皇上稍显粗粝的手掌心里蹭了蹭,小鸟依人状的惊喜道,“真的吗?皇上?臣妾是特意打扮好才出门的。亏得皇上觉得臣妾好看,不然臣妾可要伤心了。”
她依在皇上怀里软声细语撒着娇,皇上则一脸柔情的望着她。
雷千城与一众黑衣人全都惊呆了,两位主子似乎把地牢当成了雍华宫。
可他们心里都明白,郎情妾意的背后深藏着暗潮汹涌,他们谁都不敢再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仝贵妃柳眉横瞪,目光流转,望向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媚笑如丝,纤纤玉指在半空中点了点,“你们两个是谁指认的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