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裳瞧她一眼,意有所指的笑道,“姨娘说的不对,不光王爷是孩子的依靠,母亲也是他的依靠,王爷日日在外头忙,说到底母亲才是孩子最大的依靠。”
幽然面色更加苍白,她自是明白这话的意思,她虽是生了这孩子,但孩子的母亲却是王妃。
世子妃这是在警告她吗?她微微的挑起眼角瞟一眼黎言裳,但见她嘴角带笑面色平静,似乎并无他意。
黎言裳见她面露疑惑,似乎并未理解自己的意思,遂佯装无意的道,“王爷老来得子,最是欢喜,自会把他当做心肝宝贝的疼着,而那些在身边伺候的,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即便今日去了,他日还会有旁的人再来,而心肝宝贝却会永远留在身边。”
幽然恍然大悟,目中露出一片清明来,想要爬王爷床的女人多的是,而王爷也不可能忠心一个女人,唯一可靠的便是孩子,如今孩子才是她最大的依仗,即使她今日能赶走那两个,他日又会有新的送进来,她何苦因为这个去得罪王妃,说不定还会惹怒王爷呢?
她缓缓站起身,语气比方才舒畅了许多,“多谢世子妃,奴婢不耽误您休息了,世子妃定要多注意休息。”
黎言裳微微一笑,并不挽留。
幽然走到院门口,远远的瞧见仝氏正朝霓裳院走来,躲是躲不及了,只好上前屈膝行礼,“王妃。”
仝氏冷眸瞟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五姨娘身子重,不在房中呆着跑出来做什么?万一磕着碰着了,外头还以为是我这个王妃没照顾好你呢。”
幽然咬着牙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仝氏见她这般模样,挺直脖子仰着头冷哼一声从她身边走过,直直的进了霓裳院。
阳光有些刺目,黎言裳正要转身进屋,却见仝氏缓缓而来,吃了一惊,仝氏可是从未到霓裳院来过的。
她亦不上前,只站在原地等仝氏近了,才缓缓行礼,“母亲。”
仝氏见她漫不经心似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下有气,却又强压下去,露出一抹笑意来,“我几次问你的情况,俞明和都说的含含糊糊的,母亲实在不放心,过来瞧瞧你,这几日觉得可好些了?”
黎言裳淡淡的道,“劳烦母亲挂牵,一切都好。”
仝氏更气,却也只有忍着,又道,“万不可大意,且不可再像上次一样了。”
黎言裳冷冷的瞟仝氏一眼,明知她要静养休息,却偏偏再提上次小产之事,岂不是引得她更加心慌?
仝氏笑的更加和煦,一如头顶上亮闪闪的阳光,却令人感到一阵寒意,“你可要好好的保重身子,平安生下个活蹦乱跳的小爷来,如此黎老夫人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如今,她也只有你这一个孙女儿牵挂了,且不可再让地下人为你操心了。”
黎言裳眼皮跳了跳,静静的望着仝氏,她似是话里有话,“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仝氏笑了笑,“并无他意,母亲只是替黎老夫人惋惜,你当真要顾惜你祖母一番好心才是。”
几个可怕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转,黎言裳心下一寒,沉声道,“母亲,梦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仝氏捂了捂嘴,惊讶万分的道,“怎么?晔哥儿没跟你说么?”
黎言裳的心扑通跳了几下,果然是黎言梦出事了,不是被打入冷宫了吗?按理说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只不过是颗弃子了,谁还会对付她?
仝氏方才的话,‘只有你这一个孙女儿牵挂了’,黎言裳心里咯噔一下,紧紧的收在一起,难道黎言梦已经死了?
仝氏见她面色苍白目光稍显呆滞,目的已达到,亦不多留,朝立在一旁的江妈妈斥道,“没看到世子妃神色不好吗?定是被冷风吹着了,还不快扶世子妃回屋歇着去?”
江妈妈紧张不安的看一眼黎言裳,忙扶了她的胳膊。
黎言裳却忽的侧过头去,盯着仝氏一字一句的道,“母亲,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这个消息。”
仝氏嘴角微撇,冷冷的笑了笑,转过身朝外走。
黎言裳已扶了江妈妈的手走进屋,她面色苍白,身子微微颤着,黎言梦竟死了,她还那么年轻,甚至还没来及品尝人生的酸甜苦辣。
不对,也许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这一条不归路不正是她的亲生父母把她送上去的么?
给了她生命又把她送上绝路,她心底里应该很恨吧?除了恨,更多的应该是绝望。
江妈妈瞧着不对劲,忙给宝瓶递个眼色,宝瓶意会,担忧的看了看世子妃,转身急匆匆的朝安书院去了。
江妈妈倒了茶递到黎言裳手里,眼里蒙了一层泪雾,“姐儿,无论如何,您要保重身体啊,如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肚里的孩子呢,老夫人若知道你怀了身孕,也含笑九泉了。”
黎言裳的心已沉到谷底,想起曾经对祖母对黎允的承诺,她不但一件都没办成,还害的祖母白白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