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上,华服祎衣,伴着银辉金泽,红得夺目,美得绝艳;流苏盛装底下的人儿,明澈照人。
人近了,还有三步。
两步。
一步。
他出了手,五指摊开,掌心朝上。
对面的男子,将手中牵着的柔荑放在他的掌心,他稳稳当当的将那素手握住。
数不清多少个日月的相知相伴,终于在今日,能够名正言顺的携手一起,并肩而立。一笑明媚,玉壁青瓦,流光溢彩,在他的笑容后面,尽失了颜色。
笑容映在白初眼底,内心微有的不安和焦躁,在这一瞬被尽数洗涤干净。
纵横皎洁的月色光芒里,他微微朝她俯下的脸,笑意清洵,也如宁静的月光,明净,纯粹。
白初朝白炘看过一眼,素日眉眼淡漠的哥哥,此时目里同样含着笑,那嘴角勾起的弧度精致而美,耀得周遭金雕碧玉,更显辉煌。
长廊之外,红毯引路,九十九级长阶梯,她由着梵谷牵着,两人一同往高台上走。
庄重的冕服曳地迤逦。
风过,袖扬。落花被风带上阶梯,飘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衣裾之上。
暗香浮动的日暮,柔软入骨的花雨缤纷,落了满襟。
高台上,玉盘高摆,侍者拿着刻满上古神纹的小刀恭谨递向梵谷。
梵谷接过,自自己冠下割下一缕青丝。走近白初,轻轻的抽出她发上一支长簪,割落随着长簪滑下的一缕乌发。
白初从梵谷手里接过两人的头发,混在一起。
二指并作剑式,在两人无名指指间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各取一滴,连在一处,引做丝线,将两人的青丝一同缠就。
纤细如缕,柔柔绾做同心结,放入玉盘上,玉盘细发转瞬成石。
一拜天。
二拜地。
三拜对方。
天地同祭,镌石永存。
礼成。
恭贺之声此起彼伏,抬首朝空中望去。
瑰丽的暮色被月色掩去,漫天繁星,如锦似缎。
手持玉杯,合卺交饮。
湿湿楚璞,既雕既琢。玉液琼浆,钧其广乐。
交杯后,新人敬酒。
父母不在,第一杯,给兄长。
白炘接过酒杯,淡看向梵谷:“好好待她。”
梵谷颔首,“诺。”
举杯,一饮而尽。
梵谷在白炘面前低头的情景难得一见,白初眼尾轻佻,不禁微微一笑。
白炘斜睨过去,举杯向她,“戒骄戒躁。”
说好的祝福呢!怎么全变训了!白初笑意滞在嘴角,脸蓦地红了红,低低应了,“诺。”轻轻抿下一口酒。
白炘话语淡淡,“喝完。”
“哪有新婚之日逼人喝完的。”白初轻轻觑了白炘一眼,小声同梵谷嘟囔。
“才嫁出去多久,就不听我的了?”
白初神容一紧,一口饮完杯中剩下的酒。
白炘微笑,“祝儿孙满堂将膝绕,地久天长。”一干而净。
第二杯酒,敬天帝。
整个喧闹的大殿,在这个时候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新人走向天帝天后那一桌。
白初知道大家都在好奇些什么,将人家的婚礼毁了两次,而她却从不觉得人家会毁掉她的婚礼。
玄衣隐凤,笑容温润,依旧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白初持着酒杯走近,“天帝。”
池夙起身,伸手接过侍从递来的酒,含笑看向白初,“魔后。”
喜服庄重且明艳,金丝上跃动着流光,曾经不及他腰高的白家丫头,如今已经出嫁。
深红的广袖微动,大婚含蓄的矜持里透着往日的灵动,如此刻九幽的夜,暗香浮动,月下花影绰约处偏偏摄人心魂。
面上温润清洵的笑掩了追忆之思的微微惘然,举杯,繁华一梦,今宵酒尽,“祝欢好灼灼,无疆无际。”
满座哗然。
连着白炘面上也微微愕然。
白初睁大了双眼,作为一个天帝,脱口就是艳词,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