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二十来鞭过去,每一道鞭子落下,便是一片血花四溅。
飞血溅起,白初面容上沾到了不少,她眼见着梵谷面色愈来愈白,额上涔出的冷汗汇成汗滴,划过眉弓,沾湿了眉毛,顺着脸部的轮廓一路滑下。
白初再也不敢推开他,怕一动他就能扯动他后背的伤口。她小心的伸手替他擦去额上的汗,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商量着的口吻:“梵谷,够了,你出去,出去好不好……”
梵谷费力抬起一只手,攥住她伸过来的柔荑。早就没有一点血色的薄唇微牵,“为什么让我出去?为你挡鞭子还不好?”
“因为——”刚出口的话到一半收住,白初眼底飞快划过一丝莫名的神色,然后狠狠瞪他,“梵谷,你别闹了!”
“还记得咱两第一次一块挨鞭子的时候么?”他攥着她的手贴上他的脸颊,“那时,你可是一个劲的往我跟前躲,拽着我的衣服就把我扯着给你挡鞭子,甩都甩不开。”
白初当然记得那个时候,那时他们初识还不久,混账事情没少一起联手干过。当时玩心太盛,她和梵谷分别在白炘、重肆身上下了药,药没下成,反倒被逮到了一块挨了顿鞭子。
本着有祸一起闯,有罚推给他的想法,白初当时没少把那打到自己身上的鞭子往梵谷身上引。
此时此刻,白初没好气看他,“当真受虐受上瘾了是不是!你给我马上出去!”
分明伤重,墨玉般的眸子里却满是光彩,里头似乎还带着笑。
“白初,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让我出去?”又一道鞭子抽下来,他攥紧她,声音里没多少力气,却依旧笑着,热气扑在她耳边,“怎么,心疼了?”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从他背后飞溅起来的血溅得高高,洒落在了两人身上。不用看都知道,他背后肯定血肉模糊。
白初看着他面上的笑,心里头闷闷的。这种感觉很疼,疼中带酸,酸里还带着点甜……
白初抿着唇,狠狠的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梵谷,你无赖!”
“无赖的脸捏坏了,就不好看了。”他面容苍白如纸,唇边笑得好看。
他的脸上被她捏住的地方有些微微的发红,很快,又白了下来。
白初软了力气,小心的抚了抚他的侧颊,“疼吗?”
他难得老实,“疼。”
白初垂下眼,埋进他的怀里,“梵谷,你为什么要来?”
他拥住她,“一起犯下的错,总不能叫你一人担。”
“你可以不来的。这里是青丘,不是你魔界。”低垂的长睫微微轻颤,在那耳边清脆的鞭声里,终于遮掩不住眼底朦胧出来的水光。
“白初,你若带了一身伤疤,六天后还怎么嫁我?”
他的声音轻柔且温润,似绒毛般轻轻拂过她的五感,白初微微一笑,伸指抚上他的唇,那里嘴角刚刚溢出了血。
“你这一身伤,六天后就好意思娶我了?”
“我皮厚,伤好得快。”
金眸里潋滟出的水光终于夺眶而出,茵氲的水雾,分明朦胧。可眼前人的面容却愈发的清晰,清晰得似能深深镌刻到她骨子里,入心,入肺。
“哭了?”他的声音沙哑,低低沉沉。
她赌气似的埋进他怀里,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没有。”
“你说没有那就没有。你没有把眼泪鼻涕抹我身上。”
“没有鼻涕!”
笑从喉咙里溢出来,“那就是有眼泪了。”
“梵谷你混蛋!”
“嗯,我混蛋。”
最后一鞭很短,一闪即过。
天宇上空云层逐渐散开,明媚的光线暖暖洒下。
白初松了口气,定定望着他,“怎么样?还站的起来吗?”
梵谷扬眉,轻松极了的语气,“白初,别小看我。”
话音一落,还未散开的云层里突然多出一道光亮来,狠狠朝梵谷击去。
“啪——”
刚准备起身的梵谷被这一下抽倒在地。
白初惊了一惊,伸手去扶他。
梵谷全身重量靠在她身上,清咳了几声,“耍我呢,天罚也有半道半道给的……”
话未说完,眼皮一沉,直接晕了过去。
白初看了看全部散尽的云,扶着梵谷,皱着眉望向主峰最高处。那里,白炘对上她的目光,理也不理,转了个身往其它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