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身份
“老于,”在争执了半天之后,这是大家都觉得比较合适的左林对于海的称呼,“我这么说吧,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谈这个事情?如果是李叙的师侄,老李头和我们师徒那么熟,现在又帮忙管着神农,炯石,橡树国际三个摊子的安全问题。……对了,起楼和布置办公室的时候看风水也是他……照理,你也算是自己人,我不该瞒你。但是,在垃圾处理,也就是虫油这个问题上,我有苦衷。简单地说,是我怕死,更怕烦。”
左林最后那怕死怕烦的话让于海眼神一亮,他立刻就明白了左林的潜台词是什么。“虫油的资料是保守了的?”于海连忙问。
左林点了点头,在于海问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知道,恐怕是必须要透露一些的。既然自己是中国人,而进行的各种事业的拓展也是以上海为中心,那就无法避免地要和政府和各种机关打交道,如果让于海或者其他任何人心里存了芥蒂,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相当于93号汽油,普通的发动机稍微改进一点就都能用。而现在你那些手下从实验室里能弄到的,都是添加了其他稳定剂的弱化产品。”左林说。
“那情况要比我在某个会上听到的那些专家的说法乐观得多。”于海点了点头,他不用问为什么左林不发布真实的资料。坐到他这个位置上,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的事务太多了,虽然主要不是国际关系和国家能源的战略,但能够接触到的资料还是让他对这方面的认识远比一般人深。他自然知道假如虫油技术贸然发布,会引起什么样的动荡。“产量如何?”于海接着问道。
“以正常的城市生活垃圾和工业垃圾的成分不同,效果是不同的。大概,平时的生活垃圾,一吨垃圾能分炼出40升左右。”左林说。
“你和上海市市政府签订的协议可是要建造日处理垃圾1000吨到1200吨的工厂啊,一天这样算一下就是4到5万升虫油,你准备怎么用?吃下去吗?”于海顿时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左林挠了挠头,对于于海的调侃也有些无可奈何。“这个么,也不是没办法。至少我们几个集团在上海就有大大小小的车辆100多辆,这就能消耗掉一部分。其他的嘛,用发电机拼命烧略?你也知道我的那些种天心莲的大棚,都是靠那些功率很吓人的过滤设备在运转,这样一来我电费就完全节省下来了,数额非常可观。我还有条船,补给一次燃油也是好多钱,靠着虫油,一年里前前后后节省下来的钱也不少。其他的,加了稳定剂和钝化剂,你以为就卖不掉了吗?”
于海笑着说:“这样好了,我帮你回去问问。军队方面肯定有兴趣。不过你自己不是和他们也熟吗?自己去打个招呼比较好吧,要是我去说,难免说你摆谱不够意思。估计你剩下的那些虫油,一股脑儿都给他们拉走都怕不够。一天有几万升,一年下来这量可就相当可观了。难怪你说怕死。要是一个城市建一个这样的垃圾处理站,恐怕那些石油大亨们什么手段都拿得出来。而且,一个垃圾处理站不够吧?上海现在每天产生垃圾一万五千吨不到一些吧?规模这么一上去,这数字……”
于海赞叹地摇了摇头。他知道左林如此坦诚,很大程度上的确是看在李叙的面子上,至于左林本人,虽然特种事务局一直在关注,但也就仅仅是关注而已。特种事务局里哪怕最精通监视的人都不敢进入可以称为监视的距离内,不然,是铁定被发现。仅仅从这点上,于海就判断左林的能力无论如何是不会低于自己的。基本上,也就是人形核弹的级别。在他们实际上无法约束左林的情况下,于海打感情牌,还算是成功。修行者和能力者都是执拗的,尤其是能力到了一定水准之上,就会有再也不想受任何控制的倾向,很多修行者就是这样。而他们最终的结果,不是遁世,就是让被惹恼了的其他修行者群起攻之。左林是特别的,他的老师孙棣桂就不想受什么拘束,对于开发出的药品被那些资历浅薄的所谓专家验证极为不耐,如果不是几个中医界的泰斗在中间折冲,一路帮着疏通,估计孙棣桂现在早把食品药品管理局拆了。但左林,却将现实的规则作为自己需要遵守的规范之一,至少从他表现出来的情况看,是这样的。
对于修行者,进入这个世界只有两个目的:历练和游戏。或许,左林只是将这些规则当作需要遵守的游戏规则之一吧?但是,左林遵守了规则,收益的却有很多人。
炯石环保科技有限公司在两周内为特种事务局,国家安全局和军区数百辆车辆进行了改装。这种改茉不影响这些车辆使用汽油,实际上,虫油和汽油混合着用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管油箱里装的是什么,把虫油加进去都没什么问题。几乎转眼之间,问题就变成了分炼出来的虫油产量不够了。大家发现虽然燃烧值相同,但用虫油明显比汽油对发动机的负荷要小,损耗减少了很多。没有了尾气,没有了燃烧不充分产生的各种废渣,车辆的维护保养变得轻松了许多。尤其是一些有些年头的车辆,这样的优势体现得尤为明显。于是,军方,安全局上海分局还有特种事务局在上海的那些人员,都喜欢开车来实验室加油。不过,他们只以为加的是一种对汽油进行净化处理的产物而已,不管是领导还是炯石环保的人,都说那是用垃圾分炼出来的液体对汽油进行处理弄出来的。
在上海市市政府担保的贷款下,左林将新建的工厂的日处理垃圾能力上调到了2200吨,基本上是上海日产生垃圾的七分之一弱,可以说是为上海城市环保工作做出了卓越贡献。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下,重质灰土烧制的砖块已经开始供应市场,反响极好。至于那些金属颗粒,更是一些有冶炼能力的厂家抢破了头的好原料。乃至于有些人分析说假如这项技术能够普及,将对世界有色金属市场产生巨大的冲击。
但面对这样的评论,左林也只好苦笑了,自己是嫌敌人不够多吗?
可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由于上海市区巨大,实际上上海市对于助动车一类的小型单人交通工具一直有着很大的需求,而电动自行车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又无法胜任这样的职责。但是,在了解了虫油的环保特性之后,几乎没等左林自己开口,就有一些人提出研制专用的小型发动机,将虫油的特性发挥出来。一方面,可以让城市交通工具的分类多样化,让单人动力交通工具有更好的选择,而另一方面,也可以淘汰旧的助动车,更换虫油动力车的程序来彻底规范助动车市场。
匆匆布置好上海这边的建设工作,左林就去了非洲。此刻塞壬号已经带着赫敏来到了刚果,几乎已经将非洲的雨林玩了个够,正准备去埃塞俄比亚。如果左林再晚上几天到,估计就只能在开罗等他们了。顺着尼罗河一路向下,那可是非常快的。
左林的心事重重让赫敏察觉到了。其实赫敏的第一张主题专辑已经写完了,在南非,在绝望角,在刚果的采风获得的灵感,将陆续成为第二张,第三张专辑。而第一张以草原为主题的专辑,赫敏完成了midi音轨和混响方案后就交给了维珍公司,交给自己的经纪人去评价了,那位经纪人对于这张专辑的评价是:“不上销量前三我把头割给你……”已经真正见识过非洲黑巫术,看到过一个部族在一次祭祀活动里斩下一个部族叛徒的脑袋的赫敏对于经纪人的脑袋敬谢不敏,但对于经纪人的肯定却很是高兴。在这些日子里,她已经不仅仅将左林视作朋友,更视作是一位渊博的学者,一位有着和草原一样宽广的心胸的智者,和一位值得信赖,时时可以给予自己指点的导师。最初,或许曾经存在过的那钦慕英雄的少女情怀,却淡了下来。
但赫敏却猜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困扰左林呢?
“我在想,在我能带领你看到的东西里,希望你不会有机会创作一个‘战争与和平’主题的专辑。”左林是这样说的。
赫敏还是不理解,但是,她觉得,假如自己在专辑的封面上注解的那一行:献给我的朋友,我的导师左林的字能够对改善左林的心情有任何帮助,那将是非常美妙的事情。
但是,刚刚进入埃塞俄比亚,左林就忽然精神了起来,那不是单纯的兴奋,而更像是一种警觉。随即,一起来的那些人都纷纷做出了戒备的姿态,虽然陪同赫敏游玩冒险的计划一点都不曾改变,但队伍却始终有前锋和后卫,随时有几个方向的斥候,随时有人醒着。非洲是个危险的地方,在来非洲之前就有朋友提醒过自己,但是,他们可能遭遇什么呢?
207.拉里贝拉
“还有谁能够来支援一下的?”左林沉默了一下,问道。
保莱塔耸了耸肩,说:“大概只有‘鲇鱼’基尔伽了。他一直在阿拉伯地区挣钱呢,要叫他来?”
在进入埃塞俄比亚之后,经过了几个村落之后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对了。有过明显的异能者交战的痕迹,尤其是,其中明显有狼人和死灵法师。狼人变身战斗时的腥臭和死灵法师大批召唤僵尸、骷髅的腐臭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在气候比较湿润的地区,一场大雨或许就冲刷干净了,但是在这种沙漠、河谷和平原交织的如此干燥的地区,恐怕这样的气味会持续好几天。虽然因为空气流动的原因,一下子判断不出战斗到底发生在什么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但淡淡的气味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警觉了。
“让他来吧,”左林想了一想,还是觉得需要一些人手。现在他们一行人,只有他,保莱塔,“向日葵”伊琳娜三个德鲁伊了,还有几个则是身手不错,但没有和异能者或者修行者交手经验的侍从和普通的保镖。万一碰上什么情况,估计是应付不了的。“塞壬号估计现在连地中海都没到,看来要是这里真的发生了什么,那是等不到他们的支援了。”
如果没有赫敏在,左林估计就和保莱塔一起朝着他们所认为的事发地点中心去了,无论情况多危险,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他们的能力,至少逃命是没问题的。而现在,不单单要保护好赫敏,还要尽量绕开发生了什么的地区。这一次带着赫敏来非洲采风,的确就是为了让赫敏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狮子,角马,猎豹,斑马,鳄鱼,羚羊,狒狒,秃鹫等等。但在他们的日程里,似乎没有想要包括狼人、吸血鬼和死灵法师这些项目。假如左林和保莱塔算是旅行团的导游的话,那要是让赫敏看到狼人什么的,就算是暴露公司机密,那可就亏了大本了。
“先扎营吧,我们到晚上朝那个方向去看看。”用下巴孥了一下气味传来的方向,左林说道。而保莱塔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战斗经验的“向日葵”伊琳娜有些紧张。她是议会里那几个五大三粗的俄罗斯籍德鲁伊珍爱的宝贝,据说是他们在西伯利亚铁路沿线捡到的弃婴,从3岁开始,波波夫就把伊琳娜送到总部交给伯纳德教导。俄罗斯籍的德鲁伊基本上都是那种五大三粗,擅长格斗和变形术,擅长追踪和长途奔袭的动物系德鲁伊,已经差不多有100多年没有一个俄罗斯籍的植物系德鲁伊和咒术系德鲁伊诞生了。虽然在德鲁伊议会最势微的时候是俄罗斯德鲁伊们挺身而出以强横的战斗方式镇住了场面,但他们一直被讥笑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而伊琳娜则是波波夫等人寄予厚望的小女孩。伊琳娜才17岁,刚刚通过德鲁伊的试炼不到一年。现在,每个通过试炼的德鲁伊学员在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半年到一年之后都可以选择是继续留在原先的地点,作为德鲁伊洒向世界的种子发挥作用,还是进入行动处,情报处还是到总部去工作。而伊琳娜,就是波波夫硬是塞进行动处的。如果不是一大帮男子光带着一个赫敏不太方便,必须要带个相对比较靠得住的女孩子在的话,他们这次恐怕未必会带上伊琳娜这个虽然理论和技术都很扎实,但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家伙。不过,无论如何,一个植物系德鲁伊在这里,至少在他们两人外出侦查的时候,防御是不成问题了。
“伊琳娜,做好周围的防御,我们大概2到3个小时回来。”在这样嘱咐了伊琳娜之后,左林和保莱塔就离开了营地。他们靠着一座小山丘搭建了营地,在没有引起大家的恐慌的情况下,几辆车停成了一个弧形,保镖们的帐篷将赫敏的帐篷围在中间。虽然只是形式上的安全,但这样至少让人安心许多。
离开了营地之后,左林和保莱塔立刻变形。保莱塔仍然使用自己最习惯的虎的变形,而现在,已经不是变形术方面的菜鸟,从爱弥尔那里学到了很多的左林,也使用了猫科动物的变形术:狮。这个符合和他的职位相称的变形有着比狼形变形更强的爆发力和耐力,更适合用来面对情况不明的战局。两人在不到40分钟里就跑出了100多公里,然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在山坳里的独立的村落。
在非洲,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数量很不少。有些比较接近城市或者运输线的村落还有些现代文明的痕迹,而有些,则几乎完全保留着原始的习俗,以传统的方式维系居民的生活。一个村落,有时候就是一个部落,而有些大的部族,可能会在一片比较接近的地区里有几个村落。
村落显得过分安静了,在这夜间居然也没有点火,没有村里的年轻人警戒,实在有些不可思议了。但对于这样的场面,无论是左林还是保莱塔,似乎都有了心理准备。他们变回了人形,缓缓走进了村落。
简陋的建筑群明显是被巨大的力量蹂躏过了,木料搭起的小楼和夯土砌成的房子都不是那么兼顾,却忠实记录了战斗的全过程。那些爪痕,血印和行动迟缓的僵尸被挂擦下来的腐败的皮肉到处都是。在村子的一侧,又一个草草挖就的大坑里填埋着尸体。
“看来黑暗议会的人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一边在村子里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两人一边讨论着。
“等等,着这里。”对于非洲土著文化非常熟悉的保莱塔停住了,他拉着左林看着一个熄灭了的火堆周围的东西。地上还隐隐留着没有处理干净的矿砂颜料。“这是为部族勇士赐福的仪式。他们是勇敢的。这种仪式只有在面临不可预料的危机的时候,或者面对战争,面对天灾的时候他们才会使用。类似于魔纹术,但是非洲土著文化和黑巫术结合很紧密,往往会在加强肉体的魔纹术之外,再将部族以前的伟大战士的灵魂的一部分封印在战士的身体里。土著们是认为这样可以让战士变得无畏,变得不惧怕邪恶,实际上是调整了灵魂的波动,让战士可以不受死灵和傀儡术之类的干扰,很没有体系,但却是很强大很有效的法术。”
“可村子里好像没有战斗痕迹啊,明显是一边倒的情况,那是屠杀。”左林说。
“那只有一个解释了,他们让代表部族力量的战士去求援,或者,他们知道情况不对,去向其他部族报信。”保莱塔捏起一小撮泥土闻了闻,那颜料的味道他是不会认错的。
“他们可以向哪里报信?”左林仔细想着。他知道这些部族和周围部族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可能不同部族有各自擅长的地方,也许会有些互相的交易,但现在由于只要能接触到外界,进入城市,几乎可以买到一切需要的东西,交易变得可有可无,部族之间,村落之间,对于生存空间的争夺就变成了主题。想要报告情况,也唯有通过势力最大的土王,或者是法力强大的大巫师。但是,这两者也都好久没听说有什么消息了。
“那只有一个选择了。如果我是部族的长老,我也会选择去这个地方的。”保莱塔想到了一个地方,“拉里贝拉,那里是非洲基督教的中心。距离这里……有些远,不过值得去看看。”
在非洲,保莱塔的意见是很有权威性的。尤其在埃塞俄比亚,保莱塔曾经在这里足足停留了一年多,进行几个专题的摄影取材。左林几乎立刻就同意了保莱塔的建议,悄悄回到营地之后,伊琳娜来报告说曾经有人窥视过营地,但是没有尝试攻击就走了。她也不敢擅自追击,不知道是哪个来路的人。
“不管了,去拉里贝拉再说。要是有人跟上来,是黑暗议会的直接动手,不是的,打昏了扔路边。”左林没有犹豫,直接下了这样的指示。
拉里贝拉距离他们现在的营地也有相当距离,他们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在非洲的旅程,赫敏一直都是跟着他们跑来跑去,不必问明天到哪里去这样的问题,反正每一天都能看到新鲜的东西。虽然队伍的气氛有些凝重,但左林解释说埃塞俄比亚和邻国关系比较紧张,而且这里太靠近地中海比较繁华的地区,受到殖民主义的侵入比较多,流落在民间的武器也多,而他们又不是什么官方给予保护的旅行者和考察者,只好自己一切小心。赫敏虽然并不尽然相信,但也多少安心了些。
在吉普车上颠簸了差不多一天,他们终于来到了拉里贝拉的周边地区。在非洲很多相对原始的地区,从一个聚居区到另一个聚居区,之间的路程是寂寞的,但是每到达一个新的地点仿佛都会有惊喜。拉里贝拉作为基督教在非洲的中心,也算是个繁华的地区了,但他们在看到现成的公路和其他人的汽车之前,却首先看到了躲在草丛里和树梢上的部族哨探,看着他们紧张地拉着简陋的,甚至连一层漆都没有的木弓,背着投枪,或者手持吹箭,小心地注视着他们。
“尤臣度!你怎么在这里?”对于那些来自各个部族的战士视若无睹的保莱塔忽然将车靠在了路边,从草丛里扯出一个精瘦的黑人小伙子。保莱塔的脸上写满了惊诧。
208.圣地
有了尤臣度的带领,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拉里贝拉的核心区域:教堂。
拉里贝拉的教堂一度被人称为奇迹一般的建筑,哪怕走到那几座山跟前,可能距离发现教堂都有很遥远的距离。拉里贝拉的教堂并不是和欧洲的那些教堂那样,是宏伟肃穆的,用高耸入云的尖顶来表示上帝的崇高,用宽阔壮丽的穹窿来展示神性的宏阔。在非洲,基督教生存的土壤是完全不同的。为了躲避政治上的敌人和宗教上的敌人,非洲基督教是命运多舛的,而这部分敌人偏偏还异常强大。直到今日,邻国苏丹仍然向埃塞俄比亚施加各种压力,要求一些人放弃基督教的信仰,而这部分人在地球上最后的庇护所可能就是拉里贝拉了。
拉里贝拉不止一座教堂,确切地说,一共是有16座。在山上行走,当看到地上出现一条整齐的沟渠,那说不定就是教堂的入口了。这里的教堂,全都是从地面向下,直接从整块岩石里凿出来的。更为神奇的是,这16座教堂还用地道互相联通,形成了一个井然有序的地下网络。
在教堂,除了一些最常规的符号,实际上看不到什么会让人联想到教廷的东西。这里的基督教有着浓郁的非洲本土特色。一样有各种仪式,也有唱诗班,但当唱诗班唱的是非洲本土的音乐,而仪式也揉合了诸多部族原始图腾崇拜的元素的时候,很难说这到底算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这里的信徒和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信徒同样虔诚,甚至更虔诚。相比于其他地方的滑头的信徙,这里的信徒是真的能够为自己的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的,就如同他们会为了捍卫自己的部族,捍卫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而殊死搏斗。
尤臣度并不是信徒,而且他也不可能成为信徒。他是非洲中部一个有名的黑巫师的儿子,也是继承者。他现在算得上是非洲年轻一代修行者中最强悍的几个人之一了。当年保莱塔和他认识,也就是因为拍照的时候不小心闯入了他的父亲修炼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和尤臣度打了一架。而后,两人成了比较相投的朋友,而保莱塔也由此进入到了非洲最神秘的领域。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尤臣度?而后,稍稍注意了一下,在拉里贝拉这里居然聚集这诸多部落的战士。每个部落都有各自不同的绘制身体图纹的一套方法和一套符号象征,这才是区别不同部族最简明有效的方法。在这些图纹上,有经验的人甚至能够看出一个人来自于非洲的哪里,所属的部族有些什么特点。
假如是一个符号学家,一个社会学家在同一个地方看到如此多的部族的战士一定会欣喜若狂,但左林和保莱塔都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能够聚集起那么多部族的力量,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非洲的部族,有很多还保留着最原始的习俗,一个部族只有一个最强的战士可以在身上绘制全套的图纹。
为了不让大家,尤其是不让赫敏感到什么异样,左林扮演起了一个导游的角色。也亏得他在学习萨满巫术的时候,为了更深地了解萨满巫术和黑巫术的不同,为了更好地了解原始图腾崇拜的文化精髓,实在是下过些功夫。此刻他指着一个个黑人小伙子身上的图纹,为赫敏讲解,居然也头头是道。每一种图腾崇拜,每一个符号背后都有着极为复杂的因素,都可以追述到部族形成、繁衍和发展的历史中去。而这些历史,又是和非洲大陆的发展息息相关的。赫敏对于能够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左林愈发崇拜了,赫敏同样是符号学的拥护者,也是符号学的使用者,只不过她用于表达的方式是音乐而已。她以恭敬的神情,跟着左林的讲解一一审视,判读那些勇武的战士身上的印记,脑中逐渐形成了一副图谱。这充满了苦难的大陆,却养育出这些不屈的战士。他们从一出生开始,要追逐的不是普通人的脚步,而是天空中的飞鸟,水底的游鱼,山川中攀越跳荡的灵长,或者是那无形无迹的风。这些战士的一生都和自己的部族的命运牢牢结合在了一起,他们会在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去死,而那将是他们最高的荣誉。
这些人,如果出现在奥运会上,出现在世界的体育舞台上,出现在展示人类极限的竞技场上,或许会是让全世界惊声尖叫的一支力量。这些战士几乎每个人都能破什么世界纪录,甚至在他们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而那是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很熟悉的状态。阻止他们走入普通人可见的世界的,除了他们所处的与世隔绝的状态外,或许仍然是他们的命运与荣誉。只要和他们的部族的荣誉相关,为了胜利,他们会拼命的。全世界观众估计没有准备过要看到赛场上的鲜血,而这些战士也离不开自己的部族。
虽然肤色不同,但赫敏的恭敬的神态和眼神里越来越浓的敬佩赞叹让这些除了作战一切都很木讷的战士并不抗拒她的注视。而左林,甚至可以用一些简单的非洲通用的土语和他们说上几句话。非洲的语言太多了,甚至相隔几十里上百里的两个部族用的语言完全不同,但为了交流,还是有一套比较通用的语言,让不同部族可以在相遇的时候避免误会,能够在进行交易的时候做到公平。而这套简单的语言,左林学会它甚至没用上一天。
在一位战士身边,左林停下了脚步。非洲部族的战士寿命都不会太长,而这位战士看上去已经40多岁了,身上到处是伤疤,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坦然的表情和一动不动躲在墙角阴翳里的姿态却让人觉得是那样严肃,甚至是威严。赫敏抬起了手里的数码相机,轻轻按下了快门。那位战士察觉到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挥了挥手,一点也不介意。左林则是暗自庆幸,这样的举动碰上其他部族,习惯不同的部族,可能就有的好解释了。
赫敏走到了那位战士身边,左林充当翻译,开始询问战士身上的伤痕的来历。……和狮子搏斗,和鳄鱼搏斗,深入拿着现代武器的军队和雇佣兵的队列中间刺杀了对方的指挥官然后逃跑,从染遍大地的野火中抢出贪玩的孩子,每个伤痕都是他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