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这么嚣张？没人管吗？”

“谁管啊，能开矿都是经过了地方zhengfu的‘默许’，官员收了油水后，睁一只眼闭着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上面的人来查的时候，他们还会提前通知这些黑煤矿，而且村名们也有异化分派，有些穷的人，眼红这些黑煤矿，他们可能会支持你们这些记者的到来，而有些在黑煤矿工作的人，他们对记者的到来并不是很欢迎。”

张方子道：“黑煤矿的工资多少？”

“一个月能拿到4000——5000块，而正规煤矿一般给到3000左右。在黑煤窑干是他们的活路，他们一般不允许外人干扰。”

“开个黑煤矿需要走哪些程序？”我道。

“这个，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没开过煤矿。”

我看他的神情，又抽出一张红纸推过去，他立马改口道：“虽然没开过，但我多少听别人说过一些。一，你需要和矿产资源局的领导私下里打个招呼，得跟他通个气，搪塞点东西。因为光明正大地和矿产资源局申请是不可能的，你开的是黑煤矿。二就是，在这儿的纪委里面找个靠山。在这里，纪委什么事都管。在里边没有人是不行的。三，找到乡zhengfu。在乡zhengfu里边说得上话的人，得给他们钱，不然他们会整死你，天天来查你。剩下的两道程序是派出所和村书记。不给派出所好处，口子就没法开。他们抓住一个矿工要罚款1万，抓住一辆装载车罚款3万。至于村书记，他们是土地爷，挖他们地下的矿所以要给些钱，他们能保证你安心生产。”

他又道：“但打通这些关系很难啊，所以很多煤矿都是有人际的人和有钱的人合伙开。只要你有人际，一分钱都不出，就可以占上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我道：“打点这些关系，需要花费多少钱？”

“这就没个固定的准了。”他说，“给村长的‘黑水’一般是2万，给一次就可以了。其他部门的人，要经常走动，经常给钱，但第一次的‘公关费’大约需要20万元。”

还有一种情况，开黑口子并不一定非经过这5道程序。可以给村支书每年交十来万元，也能确保在其所在村的地界开办黑煤窑。进村都得经过山路，什么人什么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能帮着放哨，他说道，“刚才的那两个就是放哨的，他们包揽了所有黑煤矿，替所有的黑煤矿放哨。混得不错，手下有小弟，不然这饭碗也轮不到他们。”但是，仅依托村支书为靠山，是开黑口子风险最大的一种选择。

许世杰道：“那搞好关系后，就直接可以挖煤了？怎么个挖法啊？煤离地表多深啊？”他对这方面完全不清楚，所以听的时候聚jing会神，非常认真，如果学习上也能到了这种程度，想不考好的成绩都难。

“对，可以直接挖了。但一般来说，老板会雇上两三个技术人员和其他苦力工，先挖井，直到挖到煤层才开始正式雇人采煤，煤层有深有浅，我们这里平均50米左右。”

“就随便找个地方挖吗？山上那么多煤矿，那岂不是很乱？”

“对，非常的乱，山现在已经不是山了，千疮百孔全是洞。一般的煤老板都没多少文化，对煤层在地底下的分布完全不清楚，拿着地图也是空看，工人也都是农民工，在地里面瞎挖，哪儿有煤朝哪儿挖，经常出现两个矿挖通的情况，不过谁也不惹谁，各自改变方向。曾经有个黑煤矿挖到人家正规煤矿那儿去了，中间挂了布帘，当作是分界线。”

我听着点点头，这时候突然有手机铃声响了，声音不是来自我们当中的人，而是来自榆树旁边的厕所。农村的厕所都是露天的，一家一个厕所。地上挖个俯视图是“凸”字形的土坑，涂上水泥，外面垒起石头围墙，路人看不见就成了。

老头对这声音特别敏感，快步走过去一看，就听他喝骂一声，而同时一个中年汉子站起来，手里握着手机，指着老头道：“我全听到了，原来是你！老小子，你完了你完了！”说着急忙跑了。

老头吓得面se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