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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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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既然如此说,那俺初来乍到,也还真是不好再多讲了。但请殿下不要忘记,安丰朝野上下,十万军民,无不正翘首以待殿下!请问殿下,三天、还是五天?你必给俺一个准信。”

“三天太短,五日如何?”

“悉从殿下之意。”

“哈哈。”

“哈哈。”

两人又相对而笑。

刘十九补充一句:“想来这几日,殿下定然会很忙。南下关系重大,毕竟要与海东诸公商议。俺便不多叨扰。五天之后,再来求见殿下。”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望了望邓舍身后的群臣,又说道:“棣州田丰,也是为益都丞相。却怎的没见他来?俺新官上任,不和他打个招呼不好。……。”

邓舍接口说道:“我也曾与他去信,也不知是因他忙的脱不开身,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却没有给我有回信。”

“棣州处在前线。田丞相脱不开身,也情有可原。什么最大?军事最大!也罢,他既然脱不开身,来不了。俺便亲去棣州一趟。”

“棣州路远。大人若去棣州,那五天之后,我怎么给大人答复?”

“俺不带太多随从,只是轻骑快马,去与他见上一面,便即回来。五天的时间,一个来回,估计也就足够了。……,只是,俺人生地疏,对山东道路不熟,还得需要殿下给俺派个乡导,以为引路。”

邓舍沉吟片刻,说道:“大人既已决定,我也就不多做劝阻了。派个乡导给大人引路,当然不成问题。”

“如此,多谢殿下。”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刘十九仰头看天,说道:“天已不早。俺说去就去,这便启程。”邓舍赞道:“大人真雷厉风行。”吩咐臣下,速去寻两三乡导过来。并大大方方,拨了五百骑军,权且为刘十九的护卫,相从同去棣州。

不多时,乡导来到。刘十九与邓舍一揖而别,也没带太多的使团成员,只挑出了三四人同行。其它的,则悉数留在益都了。昨天,邓舍亲去接了他入城;时隔一夜,邓舍又亲去送了他出城。

看他去远,邓舍笑颜不变,又把一同来送刘十九的使团成员殷勤送去迎宾馆,说好了,待到中午,再请他们宴席。转回府中,脸色铁青。洪继勋诸臣也一个个都是紧锁眉头,或忧心忡忡,或怒形于色。

待诸人落座,邓舍问道:“诸位,你们对此事怎么看?”

“皇上在圣旨中讲了两件事。一件,任刘十九为益都丞相。另一件,把益都交给了咱们海东节制。同时,要求主公即日协调海东、益都两军南下。……,皇上的这道圣旨,臣品味再三,只觉涵义甚深。”

“你都品出了甚么涵义?”

“令主公节制益都,此为何意?令主公节制益都的同时,又任了刘十九为益都丞相,此又为何意?任了刘十九为益都丞相,令主公节制益都的同时,又令主公协调两地、即日南下,此又为何意?

“那刘十九口口声声,把‘益都’、‘海东’,分的很清楚。才宣读过了圣旨,即马不停蹄,又去棣州。此又为何意?”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这叫臣不由想起了当年,主公还在双城的时候,关铎不也曾经用过相似的计策,派了姚先生来‘辅助’主公么?”

有人插口,道:“正是。却也奇怪。当时关铎派了姚先生去双城,最终不但毫无用处,更是落了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安丰朝廷不是没有人才,却又是为何对此如视而不见,好的不学,一定要去学关铎的故智?重蹈前辙?如今,主公虽非益都丞相,益都之军政却早已皆落入了我海东的掌控之中。是无有其名,却有其实。

“莫说安丰朝廷只是派来了一个刘十九,便是派来十个刘十九,一没根基、二没实力,又有何用处?”

先前与邓舍说话的是吴鹤年,他一拍大腿,说道:“正便是因为主公对益都的控制‘无有其名、却有其实’。所以,安丰朝廷才给咱们海东来了这么一出!”

“怎么说?”

“‘虽有其实,无有其名。’我海东虽然已经有了掌控益都之实,但是,臣斗胆,请问主公,对这个‘名’,您想不想要?”

邓舍默然不语。

他当然也还想要这个“名”。虽有了“实”,名义上益都却仍然还不是海东的辖地。“名不符实”。便在月前,他不还给益都百姓下了一道文书,特意说明了他为何至今停留益都、不肯回去海东的原因么?毛贵、王士诚、小毛平章,他们一脉相承,在益都经营多年,才是益都百姓、也是安丰朝野认可的益都之主。即便是田丰,红巾入山东,打天下的时候,也是有他一份的。浴血奋战,打下的疆土。

什么叫“名正言顺”?他们这才叫名正言顺。海东再有借口、再有“其实”,没有“名”,也只不过是外来户。

那么,怎么才能得到这个“名”呢?无非两个办法。一则,也就像是田丰他们那样,又或也正如邓舍取海东,一刀一枪地拼出来。放出去说,没人会不承认这是他亲手打下的地盘。二来,便只有朝廷的任命了。前者,是起自下;后者,是发从上。

吴鹤年接着说道:“如果主公想要此‘名’的话,则以臣看来,安丰的这道圣旨,便摆明了就是想与咱海东做买卖!”

“做什么买卖?”

“正如臣适才所言,为何安丰前边刚刚说令由主公‘节制’益都,后边就又紧跟着令主公协调两地、即日南下?这岂非便是再说,只要主公肯南下,则主公便有‘节制’益都之权?也就是说,安丰朝廷这是在以‘节制’益都之权,来换取主公南下。而‘节制’益都,不就是主公想要的名么?……,更且,再从刘十九的表现上分析。

“他才给主公颁下圣旨,即便启程去见田丰。何其匆匆!田丰固然为益都丞相,有必要他这么急着去见?当然了,也许他是为拉拢田丰而去,但是依田丰现在的军力,又怎会是咱海东的对手?他就算拉拢了,也没用。对此一层,明眼人一看皆知。他更不会不知。他既然知道,又是为何这般急切地去见田丰呢?不由不引人深思。

“又且,益都丞相虽是田丰,若论名正言顺,田丰又岂能与小毛平章相比?而刘十九,又岂会不知小毛平章现在哪里?他为何只提田丰,对小毛平章只字不言?如果说,他是真的想在益都长待下去,做个货真价实的益都丞相的话,他绝对不会不提小毛平章。

“综上而言,臣以为,他所以只字不提小毛平章,而却又如此急切地去见田丰,其实之根本用意,不外乎是专门做给主公看的。他是想提醒主公。如果主公答应南下便罢;若是主公不答应南下,……。”

“又怎样?”

“十有**,他定然就会联合田丰,提出请主公交出小毛平章来。”

要说智谋,吴鹤年不如洪继勋。但是,吴鹤年自入仕,从蒙元的官儿做到现在海东的官儿,宦海沉浮,不下十几年。对上意的猜测,却又是远胜洪继勋了。不但邓舍在听他分析,洪继勋也是倾耳细听。

吴鹤年继续往下说道:“臣请再为主公分析刘十九的言辞举动。那刘十九,明知他在益都没根基、没实力,一点儿弯儿不绕,读过圣旨,就问主公要益都旧军。他又岂会不知,主公断然不会把士诚的旧部交给他的么?他肯定知道。他既然知道,又为何做此无用功呢?还是那句话,臣以为,他还是在提醒主公。”

有人问道:“提醒什么?”

“若主公不答应南下。则他不但会联合田丰,请主公交出小毛平章,更会以朝廷、以小毛平章的名义,要求士诚旧部勤王。虽说士诚旧部如今已然多去了海东,但是刘十九若果有此举?”

刘十九如果真的这么做了,肯定会对士诚的旧部产生不小的影响。

吴鹤年道:“也所以。臣以为,刘十九的种种举动,乍一看,好似冒失,实则恰是与安丰圣旨里的意思保持了一致。若将其两者结合在一处,则便刚好又正是臣适才的推测。主公若南下,则可得‘节制’益都之名;主公若不南下,则刘十九必出辣手。”

他顿了顿,又道:“前日,听主公说,安丰使团此来,有五千人陪从护送。现今停在徐州一带。那里已经是浙西的地盘了。使团既已入我益都,而彼深处敌境,兀自不肯退走。又是为何?所谋者何?

“刘十九为何一再催促主公对南下之事,早做决定?会不会是也与此支军马有关?究竟其深处敌境,不可久留。”

有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若主公不肯南下,安丰那五千人便有胆入我益都境内?”不以为然,说道,“区区五千人,纵入我境,有何用处?”

“我益都有雄师数万,五千人当然用处不大。但是,那刘十九可是才去了棣州。棣州田丰,也还有上万的人马!要是再加上刘十九假托小毛平章之名,用安丰朝廷旨意,诏谕各地,言我不忠。虽说士诚的旧部留在益都的不多,但是却也还有陈猱头、高延世之流。高延世现在益都;陈猱头驻军莱州。莱州,距我益都不远,实可谓肘腋之地。试问,他们会怎么做?我海东虽然不会畏惧,凭借他们也难翻出风浪。然而,一番小小的麻烦却也必定会是少不了的。

“事关重大,不可不慎重深思。”

说来说去,还是要不要南下。邓舍沉默半天了,看了看诸臣,徐徐问道:“然则,以诸位之见,我海东是否需要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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