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蓥一没精打采地说:“嗯。”“嗯”完了,猛地坐起来说,“你干嘛?”
“睡觉。夜深了,该睡了。”卓阳毫无负担地说完,便在陆蓥一的身旁躺了下来。卓阳房间的床为了照顾他的身材是特地加大了的,但是躺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人可不宽敞。
陆蓥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喂,我说过这间房我征用了!”
卓阳说:“嗯。”然后轻轻地闭上眼,按熄了灯,翻了个身,似乎打算睡了。
陆蓥一:“……”过了片刻,他呼出口气,缩到里面,贴着墙也睡了。
卓阳等待着,听身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和绵长,陆蓥一似乎真的睡着了,他想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做了什么布置呢,就一个摄像头能有什么用?他就这么想着、等着,直到真的陷入了沉睡。
早上,陆蓥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卓阳已经起身了,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猛然想到了什么,该死,他居然真的睡着了,还有他居然比卓阳醒得晚!他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到窗边向下看去。卓阳的房间带一个小阳台,视野宽阔。他向下望去,灰蓝色的晨光中,卓阳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陆蓥一一看见他蹲在墙边,就知道晚了。他跑下楼去,犹豫着要不要跟卓阳搭话。
“这是什么?机关?”卓阳却主动问道,手指按在一块活动的青砖上。
蔷薇山庄靠墙部分本来生长着密密的蔷薇花丛,如今被他拨开后,露出了底下一条宽几十公分的秃边,原来那些蔷薇并非贴墙栽种。这条秃边上头覆盖着薄薄一层土,遮住了底下的青石砖块,石砖能够活动,卓阳伸了一根木棍进去,一用力,木棍便顺着石砖翻转陷落,只听轻轻的“咔哒”一声,一个像是黑铁材质的镣铐便猛然合拢,锁向了木棍,要不是因为木棍细,此时恐怕已被牢牢锁住。
陆蓥一说:“我也不知……”看卓阳的眼神,觉得自己装疯卖傻没什么用,只好老实道,“是个防贼的机关,叫连环板。”
卓阳立起身来,看向蔷薇山庄道:“靠墙的地方都有?”
“都有,除了大门口。”
卓阳看向才装了摄像头的大门:“所以你昨天特地让人在门口装摄像头的真正用意不是抓贼,而是为了引诱他们翻墙进来?”
“是。”反正已经被揭穿了,陆蓥干脆一弯下腰,从某个镣铐上扯下一块沾有血迹的布料,“可惜还是被猎物逃走了。”他蹲到地上,逐寸地看过去,“一、二、三、四……五,一共来了五个人,有一个人触发了第二道机关飞石,我替换了投掷物,不会造成致命伤,但也应该够他受……”陆蓥一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那是一小块断裂的涂了丹蔻的女性指甲。
陆蓥一捏着那片指甲想了片刻,脸上的神色猛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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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对,陆蓥一不是个普通人。”她懊恼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指甲,本来做得很优美的法式长指甲断裂了一部分,因此不得不修剪掉,而这一个坏了的点又影响到了整体的美感,害得她最后只能全部都剪短,短短的指甲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男孩子的一样。
老人坐在床上露出了个得意的孩子般的笑容:“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看得人多了,就不容易看走眼,你要是到了我这个年纪也是一样的。”
“不,我对长命百岁可没什么兴趣。”她说,“衰老、无力、安稳、单调的生活,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所以你才会选择现在这份职业诈欺师的工作?”
“我更乐于听到你用‘私人定制演员’这个称谓来称呼我。”“李烟烟”十根手指翻飞,轻快地用一柄匕首削了个苹果,切下一片递到罗婆婆嘴边,“刀消过毒,放心用,奶奶。”
罗婆婆轻轻咬了一口,眼神里却有些低落的情绪。
“李烟烟”说:“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胡博文那边那群没用的杂碎暂且不说,你原本选定的卓阳还需要再试一下吗?”
“不,我想……”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罗婆婆看向门口,然后歉意地笑了笑:“你们来了。”
虽然事先已经有过猜测,陆蓥一仍然还是深吸了口气才稳住情绪。“罗婆婆,”他说,“你可把我和卓阳骗惨啦。”
门口砸烂了的草坪上依旧停着那只拆卸用大铁锤,昨天他和小烟走得匆忙,谁也没顾得上去跟施工队理论,后来卓阳回来后倒是去跟对方交涉过,所以目前施工队的施工是个暂停状态,但是罗婆婆跌倒引发中风、骨折这两件事毕竟不能跟对方的施工完全挂起钩来,所以到最后能不能有个说法也还是个未知数,但好好的一片娇嫩蔷薇被弄成现在这样,陆蓥一心里有点不痛快。他闲着没事做,绕着那个铁球转了几圈,又去院墙的豁口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后来索性把蔷薇山庄屋前屋后都绕了个遍,还跑出去看了一圈,期间数次爬上爬下地转悠,要不是正好没人看见,大概真是要被人当贼。
花了几个小时把外面都转悠完了,陆蓥一又进了楼去慢吞吞地踅摸。蔷薇山庄的楼梯边上挂着罗婆婆年轻时候的照片,他一张一张细细地看过去,从清末民初看到建国初期又看到花花现世。末了得出三个结论,一是罗婆婆确凿无误地是个美人;二是罗婆婆原本的出身应该不错;三是……第三个结论陆蓥一并未确认,于是放在心里待定那一格,并没有就此盖戳。
过去陆蓥一还是秦伟峰的“亲爱的”的时候,秦伟峰每天去公司上班,他就在家里呆着,看看电视、做做饭菜,一天的日子就这么过,一个月、一年、七年的日子也都是这么过,并不觉得无聊或是有什么不自在,不知怎么今天却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阵电视,又去床上躺了会,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实在是被饥肠辘辘打败,勉强爬起来下楼一看,屋子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只是桌上多了两个倒扣的碗,他走过去,看到碗底下压着张纸条,上面言简意赅地写着:“事未办完,晚归。卓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