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立文本该是几个人里面身体底子最差的一个,但是他此时却只是慌张地看向陆蓥一,问:“怎么了这是,吃的里面怎么会有药,我好像看到燕馆爷……朝里奥发射了个什么东西?”
燕馆爷看看李景书,摊开手:“除了陆总镖头和卓阳,基本全废了。”他说,“我都说你这种教学方式不能立竿见影了,你讲了一早上各大镖局的特点和镖路上可能遇到的风险,有几个听进去了?”
李景书皱起眉头:“阿远、房立文都发现了食品味道不对,李烟烟发现了东西不是出自我的手,而是从外面买来的……”
“那又怎样?”燕馆爷说,“看看这个结果,他们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吃了喝了这些有问题的食物饮料,如果这是在走镖的时候,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死的。”
“这是因为他们信任你们。”卓阳忍不住站起来插话道,“他们真心诚意地来这里上课,尊崇你们二位是长辈,自然不会防备你们。”他似乎有些生气了,语速变得快和急起来,“镖师不应该是光明磊落的吗,难道你们要教他们的就是谁也不能相信?”
“不是这样的。”陆蓥一说,他知道卓阳是想到了自己在潜龙时候的受训经历,那是卓阳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也是造成他偶尔失控的原因,他曾经被培养成谁也不信,只听命令的一只猛兽,为了许多人的利益牺牲了自己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感情去执行一个又一个黑色或灰色地带的任务,所以他十分清楚这条路有多么可怕,并且不希望日日保全的人也变成自己那样。陆蓥一伸手拍了拍卓阳的肩膀,“阿阳,你静下来听我说。”
卓阳呼吸急促,但是陆蓥一紧紧抓住他的手,慢慢的,他的肌肉放松下来了一些,他深深地看着陆蓥一。陆蓥一说:“这次的考验总共包含了五个点,第一、作为镖师迅速提取有用信息的能力;第二、作为镖师从细节中发现问题的能力;第三、作为镖师应对不利局面的能力;第四、作为镖师团队,协同作战的能力;第五,作为一支镖师队伍的镖头应当具备的分析和决断能力!
“刚刚景叔的课讲了很多东西,但是就像你说过的那样,武林大会虽然有笔试,但不可能是跟中学历史课一样的笔试,它不会考你某年某月什么镖局成立,所以景叔讲述的内容并不完全都是有用的,你需要靠自己迅速去发现、提炼和牢记其中有用的信息,比如你说过的各大镖局创始人的特长。这里要考的就是镖师六戒中的一戒,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
“但那是燕馆爷送来的!”
“景叔做的东西,你见过几次他让其他人端上来?”
卓阳被问住了,过了会才说:“可是……可是那是燕馆爷……”
陆蓥一说:“你们认识景叔多久,认识燕馆爷又有多久?再者,你考虑过燕馆爷被人假冒的情况吗,景叔有没有被假冒你们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但是燕馆爷呢?”
“是……我们不熟悉的。”卓阳的声音低了下去。
陆蓥一说,“这就是第二个考点,从细节中发现问题。口味变了、端东西上来的人换了燕馆爷,这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你是说景叔……被挟持了?”
陆蓥一点点头:“表面上看起来他跟往常一样,但是这些细节的变化很可能就是他发出的求救信号,他利用只有熟悉他的同伴们才能了解的细节异样来瞒过挟持他的人,向外传递消息,而我们这里,除了你我以外的五个人虽然有三个人都发现了问题,但谁都没当回事,也就是说,他们能够发现细节变化,却无法从细节的变化中发现危机。”
卓阳已经平静下来了,说:“我懂你的意思了。第三个考点就是在这种被下药的情况下应对危机的能力,李烟烟的对应能力算是比较好的,她的第一反应是提醒大家不要擅自移动,不然会加快药效发作,相对比之下,老房和阿远就不太好,老房六神无主,阿远则太过依赖你,不过他还能想到是有人入侵了并且警惕四周还是有可取之处。至于第四和第五……”卓阳叹了口气,基本不用说了,因为他们的人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超过第三个考点的东西,包括他自己,虽然多少意识到这些吃食可能有点问题,但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而根本没有尽到作为一个leader的责任。
“押镖的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什么人都可能遇到,机关、陷阱、谎言、潜伏在身边的危险分子,一个团队要活下来,顺利完成任务需要每个人都尽可能的强大,彼此熟悉、彼此信赖、彼此照应,而我们,身为镖头的任务是最重的,因为我们的每一个决断都牵涉到这个团队里所有人的生与死。”陆蓥一伸手拍拍卓阳的肩膀,并非是以情侣,而是以并肩战斗的同伴的身份,“阿阳,你需要尽快地转换身份,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这里所有人都需要你和我的照顾。”
燕馆爷说:“现在怎么弄?”
陆蓥一说:“今天毕竟是大年初一,上午就这样吧,下午再开实战课。我出去走走。”说着,便走了出去。
卓阳还在那儿若有所思,燕馆爷却迅速地递了个眼神给他,卓阳没看明白,傻傻地望着他,燕馆爷火了,一巴掌拍在卓阳胳膊上说:“你傻啊,小银子心情不好了,你快出去陪陪他!个傻大个!”
卓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去。
门被甩上,发出“哐当”一声,李景书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心思细腻的时候。”
燕馆爷却自嘲地笑笑:“我只是不想他犯跟我年轻时一样的错误而已,相爱却不能相守这种惩罚,我受了一辈子了,太知道其中的滋味啦。”说着,他哼着不着五六的小调也背着个手出去了,只留下李景书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安静的屋子里才响起了他一声轻却沉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