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六人宽的走廊处拐个弯,前面就是老大的休息室。
应铭才拐了弯,抬头便看到休息室的门边上站着个人,个子挺高的,就这么双手环胸背靠着墙静静站着。他怔了下,之前从未有见过这号人物,料想这人不是帮里的,便边走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不过就在应铭打量他的同时,靠着墙的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微微一偏头,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就朝他看了过来,仅仅只是一瞥,又极快的收回视线,继续垂眸望着地面,显然是对他没有丝毫兴趣。
应铭却不以为然,心里慢慢思索这人混哪里的,至少不像是混黑道的,那张脸太过温润,除了眉眼间带着点刚毅,竟是找不到一丝和这里相似的味道。待走近了点,应铭还发现这人头发长得不像话,那长及腰际的发丝被一根皮筋束着,虽是简陋了点,却丝毫不损他的气质。
到了休息室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等待的时候,他又偏头瞧了那人一眼,这一看越发觉得他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这人就像是一幅柔美的水墨画,此刻却被硬塞在一堆泥塑当中。
“进来。”
休息室里头传来声音,见边上那人看过来,他连忙收回视线,尴尬地咳了声,拉动门把逃似地走了进去。
应铭走得颇显匆忙,正巧凌老大闻声看过来,一眼将他那怂样看在眼里,当下眉头一拧,沉着声音骂道:“你这小子,外头有狼追你啊。”
应铭一愣,赶紧摇头:“没、没……”下一秒,缓过神来的他脸上挂上笑,讨好似地改口道,“这不是怕干爹等急了么,走得就急了些。”
凌老大不以为意地哼了声,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缓和了点。
应铭见自家干爹没跟他来真的,倒是松了口气,这时他才瞧见他干爹身边还坐着个人,懒散地靠着沙发背,翘着脚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然而就这一眼,就跟盆冰水似的让应铭禁不住浑身一颤。
应铭忙不迭收回目光,等那种仿佛被野兽盯着的感觉渐渐散去,才偷偷瞄了过去。就见这人也有一头长发,只不过比起外头那人,他的稍微短了点。而比起外头那人的清润,这人简直就像只孔雀……对,就是只努力彰显自己如何漂亮的公孔雀,张扬得不可一世。
一瞬间,应铭反射性地产生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没等这种感觉消散,站在沙发边上的凌老大忽得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应铭老实地走了过去:“干爹……”
凌老大一把将他扯到沙发边上,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笑道:“给你介绍,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那个不孝子——凌深,失踪了近两年,可算是回来了。”
“啊~那太好了。”应铭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停,好久才找回声音,“你好,我叫应铭,是……”
“凌深。”凌深无视他伸出的手,站了起来。
应铭早听闻底下的人称他们少主是个多么多么漂亮,又多么多么不好惹,甚至被外界传成一个怪物。眼下被这么对待,倒也不惊讶,只是他毕竟年轻,总控制不住心里那团火往上冒。
凌深刚站起来,就被凌老大一把扯住了头发。
应铭被凌深那一声闷哼唤回神来,凝眸,就见面前这人本就扎得松松垮垮的头发被他家干爹拽得弯到了一边,本来还挺服帖的头发,现在跟杂草堆似的。
“回头去趟理发店,这头发像什么样子,至于外头那个……”凌老大沉吟片刻,“算了。”
“不算也不行,你让他把头发剪了,他没准跟你拼命。”凌深边说,边将头发从凌老大手里抢回来,慢条斯理地梳着。
凌老大被气乐了:“到时,你是帮他还是帮我?”
“爸,你再年轻个四五十岁,我就帮你。”
“臭小子,有了媳妇连亲爹都不要了……”
凌深却不理会生闷气的凌老大,自从这人年纪越大,心性反倒时常跟个孩子似的,连这种醋都要吃。他说了声我先走了,之后连视线都吝啬给予边上的年轻人一眼便出门去了。
应铭望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走出门,听他说我们走吧,再之后房门就被关上了。
这就是应铭第一次见凌深,这个九成九会抢走他现在所拥有一切的男人。
应铭是凌老大的干儿子,这是目前道上都知道的事,不仅如此,也有很多人都认为凌氏的下一位当家非他莫属,就连应铭自己也这么认为。他是在一年前认识凌老大的,凌老大救了他,把他带回国内,还隆重地介绍给帮里的一众元老认识。当时不少人就觉得凌老大是在给自己找继承人,毕竟原少主莫名其妙失踪了,说不准就再也不回来了。
而事实上,凌老大也的确在慢慢教导他帮里的事,比如处理地盘啊一些特殊产业,还有就是与其他帮派的一些事物。
应铭学习能力强,又有手段,这些事很快就上手了,可便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拿他和凌老大的亲儿子作比较。
在凌深尚未出现前,应铭一直拿这人当个传奇看,等真见到了,他发现这人不是传奇,而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威胁。
应铭开始跟踪这个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