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是件不幸的事情,凌深想了又想,决定下次回去好好对待当家的,定要对他千好百好的,好安慰他曾经受过伤的心。
当晚,往日极少做梦的凌深奇迹地做了梦,也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着的,还真被他梦见了当家的。
那是个极其空旷的地方,周遭无物,然而凌深却不知自己现在何处,只能依稀看到那空地上于狁长身立于中间。他想要上前去找于狁,可不管他如何奋力地往自己所看的地方走去却依旧徒劳,就是他扯着喉咙呼喊,声音也仿佛被堵住了,无法冲破最后的束缚。
这样糟糕的情况持续了好一会儿,空旷的地方陆续出现好些人,有穿着官服的,也有身着铠甲的,他们也跟于狁一样站在那里,所不同的——于狁站在中间,而他们纷纷站在四周,将他孤立地围堵在中间。
看到这一幕,凌深整个心就揪了起来,尽管明知自己这是在做梦,却依旧无法抑制心里的紧张与不甘——他竟是不能上前去帮他,只能站在不知哪个角落默默看着。
后来是怎么醒来的,凌深不记得了,只晓得最后入眼的似乎是一幕极其血腥的画面,他一阵心惊,紧接着便睁开了眼睛。双眸瞪着床幔的时候,他脑海还是空白一片的,一直到逐渐冷静下来,他才慢慢回想起梦里的事情。只是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没能记起来,只晓得那一群人围着于狁,似乎在指责着他什么。
这梦实在有些糟心,凌深在床上又静躺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地爬起来。他刚坐起身来,蜷在床边的大猫仔儿耳朵一动,跟着抬起头来,那双金色的眸子在夜里泛着幽光地望着他。
凌深探身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他继续睡觉,待大猫仔儿眨巴眨巴了眼睛又趴了回去,他才走到桌边拿了杯茶润润喉。外头月光浅淡,落下来时好似只有薄薄的一层,凌深望着那月光,却莫名有些心悸。他摸了摸胸口,又揉了揉额角,心想着估计是没睡好,只好躺回去逼迫自己继续睡觉。
这一夜凌深最终还是没能睡好,醒来时就见他眼底下淡淡的青色,因着没了眼镜这遮挡物,看起来就极其明显。不过也幸亏是在古代,没有那映照清晰的镜子,至少凌深自个是瞧不见自己这副憔悴的模样了。
今日这城里格外宁静,凌深一出房门到了大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异样的气氛。他环视一圈,便发现这里的店小二畏手畏脚的,而其余人脸上都有些紧张,神色间也皆是匆忙,甚至连他身边的腓腓都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亦或是震慑住他们。
凌深拧着眉,带着已经不再小的黑老虎走到押镖人的那一桌,坐下后便问道:“究竟怎么了?”
众人瞧了凌深一眼,看见这人眼底下淡淡的青色都有些讶异,其中那小伙极快地敛了表情,给凌深解疑:“城里的人都说又要打仗了,估计是看昨日屠戈领兵出城,所以有此怀疑。”
“那真相呢?”凌深问完了,从桌上拣起两个包子,一个丢给上半身趴在他杌子上的大猫仔,另一个自己慢慢啃了起来。
“还不清楚,大家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过我们总结了下,目前有这么几个版本。”那小伙吸溜喝了口豆浆,这才继续说道,“一个说是屠戈出兵攻打山海城去了,据说是因为之前难民全去了山海城,夏国那老皇帝觉得山海城吸收难民是要造反,就派兵镇压去了。”
小伙晃晃手,煞有介事道:“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毕竟山海城现在根本没表露出不臣之心,现在就动手未免太急眼了。第二个……”他又举起两根手指头,那模样就跟在说书差不多,“屠戈准备突袭镇北关,第三个么,也有人说是去剿灭个把山寨的。”
凌深听到最后一个,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
小伙看在眼里就又说道:“溯北那一片山岭里,除了一些个小村子,就只剩下山寨了,况且除了个把以为非作歹为宗旨的山寨,剩下的多是以救济人为主的义寨。再说了屠戈这人为人高傲,是不屑去对付这些小山寨的。”
凌深挑了挑眉,倒是没料到这人竟会安慰他。
“那你的意思是,只剩下第二个可能喽。”
小伙却在听了这话后迅速摇了摇头,跟着摇头的还有其余几个人。
“这不可能,近期并没发生什么突发事情,屠戈没有出兵的理由。”
“万一别人就是想打镇北关呢,需要什么理由?”凌深对政事外交这方面不是很了解,当然他是知道出兵攻打某个国家是需要理由的,就像当初某国侵略过来,不也是打着“你们竟然该死的杀死了我们”的人为理由,然后就这么冲过来不是么。不过眼下这时代还没有国际法这玩意儿,是没人管你用什么理由出兵的,只要你够强悍,就是你正大光明地打着我要抢劫的名义别人也奈何不了你。
凌深这话让对面的人有些无语,但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这屠戈有时候就是这么蛮不讲理的一个人。
这一时间,他们都显得安静极了。凌深瞧着他们,也不说话,自顾自解决着手头的包子豆浆。
可就在这时,一个头上扎着双髻的孩童走到他们桌边,这小孩先是抬头瞅着凌深,接着又面露胆怯地瞧了瞧正啃着肉包的大猫仔儿,最后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他小声开口问道:“大哥哥是姓凌么?”
凌深有些莫名,但还是回道:“是。”
那小孩儿闻言,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递给凌深:“这是一位公子要我交给你的,他说只要给你这封信,你就会给我包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