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九和那小厮都走了,凌深还是没松手,下巴依旧搁在于狁的肩膀上。他是舍不得松手,怀中这人暖烘烘的,抱着尤其暖和。他又挪了下,将脸埋进他的肩窝,鼻翼所触及的地方也是暖暖的,他顿时舒服地呼出口气。
这一口热气全数喷洒在于狁的肩颈部,令他整个人都抖了抖。他回过神来,手肘撞了撞身后那人,沉声道:“放手。”
凌深没抬头,依旧埋在他颈部,好久,才说道:“不想放。”
这话说得轻柔,听在于狁耳中却觉得这人好似在撒娇一般,脑中不自觉就浮现一只大豹子拱着他不肯松手的景象。心里徒然一软,刚想着算了,正巧门外一阵冷风拂过。这十一月的风不管在哪儿都带着一丝寒峭,于狁被这一冻,脑子立时清醒了:“放手。”
和之前同样的两个字却带着更胜之前的威吓,凌深顿了下,突然有些担心他真得会恼,犹豫了下,到底松了手。他边往里走,嘴上却不闲着念叨道:“不就是抱一下吗?打架的时候也抱了啊,难道你那脑子里还有男男授受不亲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成?”
“打架是打架……”于狁觉得这人真有气人的本事,他一摇头,随后挑了眉冷静地纠正了自己的口误,“切磋是切磋?况,你那是抱一下吗?竟然还当着别人的面……”
“哦,你是介意在别人面前?”凌深歪着头看他,然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下定论道,“那下次不在别人面前抱就可以喽。”
“……”于狁嘴角一抽,顿时有种两人无法沟通的危机感。
“那正好,今儿天气也冷,反正这床大着呢,两个人挤一块睡暖和。”凌深一屁股坐到床上,然后冲于狁拍了拍床铺,“过来啊,现下也外人。这天冷,你穿那么点,回头得了伤寒,又该难受了。”
于狁看着他,眉间的小丘都能夹死蚊子了。这样站了片刻,他最后还是转个身,往自己那床走去。
“诶,不过来吗?”凌深一叹,言语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于狁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毕竟往日里这人也会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不过凌深却知道自己根本没同他开玩笑,他是真希望跟这人睡一块,无关乎冷暖,只是想抱着这人。于是他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真理,厚着脸皮爬上了于狁的床。
“你干嘛!”于狁被这人无耻的举动给震慑到了,起先以为这人是开玩笑,现下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怎么还可能轻易放行。他“腾”地坐起身来,瞪着眼睛望着凌深:“下去,回自己床上去。”
“不去,再者那也不是我的床,左右都是客栈的。”凌深卷了被子,只露出个脑袋,一双桃花眼眨巴着望着于狁。于狁这会儿背光,凌深看不清他,倒是他将凌深那张脸看得清楚。不管看多少次,于狁都觉得那是张风华绝代的脸,或许用这样的词不恰当,但这人的确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也难怪刚才那人会将他比作月神,若他们那片草原上真有这神祗,怕也不过如此。
“你真不愿下去?”于狁软了语气,凌深一听,觉得有戏,赶紧说道:“自然,我想睡你边上。”
于狁一听,心口忽得牵动了下,下一刻他暗叹了口气,叹自己竟然真就妥协了。
“那就睡吧。”他说着,阖上眼睛,凌深却扯着嘴角笑了下,抱着被子挪了过去。
于狁原先的确有些冷了,他身子骨素来不耐寒,往日在山上也要泡了温泉暖了身子才能睡着,这几日住得都是客栈,自然睡得不好。现下凌深抱着被子挪过来,于狁只觉得一股热源往自己这边挪过来,又紧紧挨着自己,顿时觉得周身都暖融融的。感觉暖和了,睡意便跟着涌了上来,只是恰在这刻,也不知怎么的空白的大脑竟然浮现刚才那人的样貌,刀刻般的深邃五官,以及微微泛着蓝的眼睛,总觉得好似在哪里看到过。
他忽得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脱口问道:“对了,刚才那人叫什么你知道么?”
月光下面前这人拧了下眉,似乎是不喜被人打搅了睡意,但还是睁开了眼。他偏头似乎想了下,隔了半天才回道:“好似叫七九?还是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