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爷盯着孟章上下打量了一番，待确认了之后，这才面容大变，口里喊着，“恩人啊。”双手撑过床板就要起身。私语赶紧搀扶，孟章也快步走到了床边，扶起老人。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差不多有一百年了吧，一百年前，孟章在瘴气林子里遇到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的迷路的钱老太爷。瘴气林子毒气中，小孩子身体又弱，孟章发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或许这就是缘分。

孟章身为远古神兽，本不应该干预人间的生老病死，可当时的钱老太爷实在年幼，孟章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拿真元替年幼的钱老太爷驱毒疗伤，并将老太爷安全送出山谷之后，就带着那片隐秘的山谷一起，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醒来的，醒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类，就是举着相机，偷拍他的钱私语。

关于他沉睡的这一段，孟章没有告诉私语。一来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陷入沉睡的原因是否因为真元消耗过度，二来...

孟章知道，私语会担心。

“正是，正是，恩人所说正是，我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您一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后来我记事成年之后，一直前往白龙山寻访恩人，恩人却再无音讯，今次却...”

私语在一边，憋不住了，看着孟章，忍不住调笑了起来。“太爷爷，您不用对他这么客气，他现在是您晚辈。”

老太爷一脸颜色，“小语，怎可如此无理！”

私语偏头，“我对他再无理，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是吧，孟章君？”

平日也就算了。

如今要当着晚辈的面，被一个曾孙辈的小丫头戏弄，孟章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私语搀好太爷爷坐稳，站到了孟章身边，挽起孟章手臂，笑着说，“太爷爷，这是你曾孙女婿，您还满意吗？”

私语说完这一句，钱老太爷长开了嘴，忘了闭上。

又是一番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老太爷又不可置信的问了孟章一句，“这...这，真的？”

私语抢答，“当然咯。”

孟章亦点头。

平静下来的老太爷，略一沉思，吩咐了私语一句，“外头的青龙画，小语去帮我取下来。”

“哦。”私语不明就里，还是去了。房间只剩下孟章跟老太爷。

“恩人，这么说，可能有些忘恩负义，但是你跟我家小语，是不是太合适！？”犹豫再三，老太爷压低声问。

是不太合适啊！

老太爷掐指一算，恩人起码大了私语五六七八轮回...他上次见恩人就是这幅模样，估计在等个四五十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私语就不一样，她会衰老会跟自己一样，变成一个白发苍苍行动迟缓的老人。

迟早有一天...

孟章不会读心术，却读懂了老太爷的心思，握住老太爷的手，“放心，我可以陪语儿一起变老。”说完，他脸上的皮肤开始慢慢变黄便得松弛，一条一条皱纹，清晰地明显生长了出来，头发也开始，一点一点由根部，变得花白。

这一切，在私语重新回到房间里的前一刻，恢复正常。

孟章笑着说，“您放心了吗？”

老太爷自然还有其他顾虑，“您现在已经同语儿一起生活了？就没有人发现您跟别人不一样？”

这话，私语抢着答了。

“不会有人发现的，只要...我们平平安安，过我们的小日子。”

“是不是，孟章？”

看这两人，互相对望着，眼里再也容不下别人，老太爷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徒劳的。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哪是他一个行将就木的人能跟操控得了的。

恩人有法术有本事，保护小语是没问题的。再说恩人心地和善，看得出他凡事也愿意迁就小语，要是他俩真的成了，他也能放心的去了。

老太爷又问，“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定亲、成亲？”

话锋一转，私语愣了一下。

定亲？成亲？

结婚？

她还从来没想过这事儿...

“太爷爷，你看你心急得。”私语有些慌张的模样，在孟章看来，有些别扭。也许，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嫁他为妻。

“太爷爷，您让我拿这幅画做什么？”私语避重就轻，老太爷也瞧出来了，只示意私语展开画卷。

“恩人，这是我为您作的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手赠予您。

私语立马献宝似的捧到孟章跟前。“原来是话的你啊，这画我从小看到大呢？怎么样，是不是跟你真身一样一样的？话说，我都还没见过你的真身呢？”

孟章看了看画像，却不看私语。

只道，“你会害怕。”又浅笑着，应着老太爷，“画很好，我收下了。”说罢，接过私语手里的画像，细细的卷好。

“您喜欢就好。”老太爷新笑颜开。

私语却从他的眼神里觉察到了一丝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