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伟叹息道:“你若是早来一天就好了。昨天,我还没有给人家什字村付款呢。若你那时候来说,我大不了先向什字村欠着这笔款子,或者干脆先将那批木材退回去,也要帮助高兄你度过难关啊!可是,你晚来了一步……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林世伟十分沉痛地低下了头,仿佛对自己不能帮助高天翔而内疚万分。
高天翔觉得林世伟八成在说谎。怎么会这么巧,或者说怎么这么不巧,自己来借银子,林世伟就刚好拿银子去买了木材。
高天翔正想威胁林世伟几句,忽然,林世伟又说话了。
“高兄啊,其实,你完全可以去向我大哥借这笔银子啊。老店资金雄厚,最近又接了好几笔大生意,这区区一千两银子,对我大哥来说,不在话下。”
“可是……”高天翔当然不敢去向林世杰借银子。
“要不,”林世伟又热心地出了个主意,“要不让令妹出面帮你说句话也行啊。如今叶紫灵已经从我们林家滚蛋了,令妹自然是我大哥身边最得意的人儿,开口要一千两银子,算什么?记得那一次,我大哥给叶紫灵买了一枚头钗,就花出去了六百两银子呢。”
“可是……我不想把我妹妹牵扯进来。”高天翔犹豫着,随即又暗骂自己虚伪,刚才在妹妹那里红着眼睛要她变卖首饰,这不是已经让妹妹为难了吗?
林世伟笑道:“高公子真是个实在人,放着这么多来钱的路子不走,非要放下自尊来求我,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高天翔心中一动:“此话怎讲?”
林世伟说:“既然高兄有办法让老店作坊的烘干房烧焦木料,能让叶紫灵滚出林府,那么,为什么就不能想办法弄出来一千两银子呢?只要高兄和令妹联手,别说从老店弄出来一千两银子,就是弄出个三五千来,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高天翔此时已经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只想赶紧还掉这笔赌债,再不想其他。听见林世伟出的这个主意,倒是有些心动,不过担心这样做会败露。于是迟疑道:“可是这样一来,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林世伟无所谓地说:“既然高兄这么瞻前顾后,那刚才那些话,就等于我没说。俗话说的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高兄若是这样犹疑,那飞金洞……”说到这里,林世伟故意停顿下来,探究地看着高天翔。
高天翔为难道:“我在老店作坊并不管钱柜钥匙啊。那钥匙只有两把,一把账房管着,一把在你大哥身上。我连摸都摸不着。”
林世伟干脆地说:“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叶紫灵以前不是我大哥的左膀右臂吗?现在如何,不是一样下堂了?高兄啊——”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高天翔的肩膀,“事在人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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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翔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走出东记的了,他只记得,自己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雪花,一阵阵寒意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高天翔回到栖身的小客栈,也没心思去吃饭,胡乱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脏污的顶棚,渐渐地,睡着了。可是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自己被飞金洞的打手们追债,追得自己走投无路,绝望之中,自己跳下了悬崖。
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忽然手气翻转,赢了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不仅趾高气扬地还了飞金洞的一千两银子,而且衣锦还乡,在乡下老家盖起了高楼,乡亲们都投来了艳羡的目光。
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又梦见自己去偷盗老店作坊的钱柜,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打开来一看,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才想起来,作坊每天收到的银钱银票,林世杰都要及时送到钱庄里去,绝对不让银子和银票在作坊里过夜。
一会儿,忽然又梦见自己不知怎么从作坊的钱柜里找到了很多银票,自己把银票全都揣在怀里,撒腿就跑,作坊的伙计工匠们都在后面追,一直将自己追到了一片坟地里。而坟地里有很多厉鬼,叫喊着要他还银子。忽然,那些厉鬼变成了飞金洞的打手……
高天翔大叫一声,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昏黄的灯烛,高天翔抚着胸口,不停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梦中的情景实在是太逼真了,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使得高天翔心有余悸,半天都不敢从床上起来,仿佛他一离开这张床,就会被人索命。
好容易平静下来,高天翔往窗外一看,天已经黑了。
终于决定起身,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铜板,托客栈的伙计买了两个烧饼,又要了一些开水,权且当做吃了一顿晚饭,然后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思考怎样弄到一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