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坤宫里,萧太后的午膳来了,萧太后却也并无胃口,不免对身边多年的老嬷嬷道:“这人上了岁数,连味觉都退化了,什么美味到了嘴里也只是寡淡。”
老嬷嬷微微笑道:“太后,您只是太为这天下操劳,累的。”
“如何能不操劳?律家门生众多,势力越来越大了,若皇后诞下皇子,只怕律家便可撑起大金半个江山了,皇上又是个不定性的,待我老了,还不是任人摆布?他那点心思只会用在女人身上,便是女人,也得看看对方是谁……”萧太后说着,叹了口气,“我这心啊不安生。”
老嬷嬷自然知道萧太后指的是皇上往郡王府下了两道圣旨的事,便安慰道:“许是我们都误会了皇上,那郡王府的字和琴确是数一数二的。”
“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往常胡闹胡闹便也扔在一边,只怕这一次,他倒认真起来了。”萧太后说着,扭头问老嬷嬷,“这些日子,皇上可有去过后宫么?”
老嬷嬷笑了一下,“未曾有。”
萧太后又无奈笑了笑,“也罢,待午后,你将皇上请来,我也该与他谈谈心了。”
老嬷嬷忙轻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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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赫在萧岐同的府上,只有他二人推杯换盏,因是表兄弟,又在职位上有所瓜葛,因此二人言谈也颇微妙,既交心又疏离。
好在只是寻常的家宴,说了些多年分离后的状况。大金因得了郑国大量的金银进贡,使得大金的农业,畜牧业,水利等等各方面都得了昌盛的发展,三年,大金富庶强大,皇上与太后开战之意也日渐淡落,故而如今的兵部并不被重视。
“能天下太平自然是好。”完颜赫不动声色地说了句。
“表弟归隐三年,脾气竟也平和了。”萧岐同笑了,又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不是想太平就能太平的了,郑国大军压境,若不是被人偷袭了粮草,此时应该已经开战了。”
火烧郑国大军粮草之事,正是萧毅听了完颜赫的话后,派人所为,他们潜伏在山上良久,在郑国大军即将要到达边城放松警惕之时,以火箭射入粮草,秋干气燥,火势熊熊蔓延开来,又没有水来解救,只能眼睁睁看着粮草化为灰烬。
此刻,别说是攻打大金,便是军队的每日三餐都成问题。迫不得已,只得就地方圆几十公里搜刮百姓,闹得百姓怨声载道。
消息传回京城,皇帝大怒,又悔又恼,恼自己没有听从左重机主和派的意见,而被那个立功心切的新将赵盾鼓动,懊恼之余,便一道圣旨往煊城这边来了,招新将赵盾立即回朝。
赵盾接了旨,便带领大军往京城返去。却也知此番回朝,定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谋反之心已然埋下。
彼时,杨安已快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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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大军既已失去战斗力,两国边境又可保多年无战事,不是很好?”完颜赫笑笑。
“平安也只是暂时,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能料到明日之事?”萧岐同也笑笑。
“那便等事情来了再说,此时美酒在手,不如畅饮为上。”完颜赫举起酒杯,对萧岐同一举,不想再谈这些家国大事。
“美人最能消磨英雄志,看来表弟真的是跌入温柔乡了。”萧岐同一脸的惋惜,他认识的完颜赫顶天立地霸气非凡,便是处处压制着他,他也愿意看到那样的完颜赫,而不是如今这个性子淡然不思天下的痴情种。
完颜赫默然一笑,再未言,只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不大一会儿,萧岐同的下人进入宴厅内,对萧岐同一阵耳语。
言毕,萧岐同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了。而后对完颜赫道:“表弟,皇上今日往郡王府下了两道圣旨?”
两道?完颜赫心内微微一愣,却也不动声色,看着萧岐同,“我府中之事,表兄倒是消息灵通。”
“莫说我,此刻京都叫的上数的朝臣恐怕无人不知了。”萧岐同轻笑一声道。
完颜赫也面色一缓道:“表兄有话但说无妨。”
“表弟是明白人,有什么话还用得着我说,不管何时,让别人忌惮你三分,你才有资格与人分庭抗礼,手中兵符务必要握紧了。”萧岐同低声说道。
话说到如此推心置腹的份儿上,等同于萧岐同已经摆明了立场,他日若真的完颜赫与皇上起了冲突,他是站在完颜赫这面的。
“来,再干一杯。”完颜赫再不多言,将酒斟满。
萧岐同也将酒杯斟满,与完颜赫碰了一下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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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完颜赫便回府。
夏展颜在凌霄阁内无事画菊,听到完颜赫进门的声音,便起身迎了上去,二人相视一笑。
“听说皇上又下了第二道圣旨?”完颜赫揽住颜儿的腰肢,问道。
“是,遣了一名乐师来与我学习<渭城曲>,已经安排着住下了。”夏展颜看了看完颜赫,“皇上竟是如此风雅之人吗?”
“是吧。”完颜赫看着颜儿,含糊地答道。他并不想让颜儿知道皇上的别有用心,是怕颜儿会心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