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车驶离不久,又有一辆豪华梅赛德斯轿车来到车厂,也是一个年轻少校来接陈子锟,可把宝庆给搞糊涂了,说不是刚被你们的人接走么?
年轻少校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说不会啊,就我这一辆车来的。
宝庆想了想,也糊涂了:“兴许是别家人来请的吧。”
……
疾驰的汽车里,陈子锟望着窗外的风景,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儿啊。”
少校道:“去顺承王府。”
陈子锟道:“路不对啊。”
少校道:“去接个人,少帅还请了两个朋友。”
陈子锟皱了皱眉,张学良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少帅,这人应该不是他身边的侍从官。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陈子锟问道。
少校笑了笑,回过头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只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陈子锟的脑门。
“陈大帅,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不过你再快也快不过枪子儿,不信可以试试。”
陈子锟不敢试,这么近的距离内,中枪肯定难逃一死,他只是不相信,张作霖父子会对自己下手。
“谁指使你的,你就不怕张学良惩办你么?”他故意问道。
少校鄙夷的笑笑:“少帅被你的**汤灌晕了,没看出你的本来面目,等他回过味来,奖励我们还来不及呢,停车!”
汽车停下,左右后车门打开,两个彪形大汉钻了进来,一左一右夹住陈子锟,利索的下了他的手枪,四只手紧紧箍住他的两条胳膊,绑上了结实的麻绳。
“陈大帅,您不用紧张,咱们一切都按规矩来,不会玩阴的。”少校收回了手枪,笑的很和善。
陈子锟道:“莫不是因为我踢死一个害群之马之事?”
少校懒洋洋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您是聪明人,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陈子锟道:“到底是谁想杀我?”
“那您就不用知道了。”少校正襟危坐,喝令汽车夫:“开车。”
汽车径直朝南苑驶去,那里以前是冯玉祥的驻地,现在是奉军的大营,陈子锟坐在车里心乱如麻,暗暗思忖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要完蛋。
“妈的。莫非被胡半仙算准了,我的仕途就此终结,可不是么,连小命都丢了,哪还有什么仕途可言。”陈子锟心里暗暗嘀咕,一双眼睛左右乱瞄,夹住自己这两人身材壮实,太阳穴外凸,手上青筋乍现,应该是外家功夫不错的好手,腰间更是带着手枪,打起来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杀意,两个大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左边那人径直拔出手枪顶着他的腰眼说:“金钟罩铁布衫也挡不住子弹,别胡思乱想,咱们两便。”
陈子锟放弃了挣扎,不大工夫,汽车驶入兵营,停在小教堂前,这里已经被改成了军法审判所,警戒士兵都是缠着白袖章的宪兵,看来是打算正儿八经审判自己了。
宪兵将陈子锟押进了审判所,军法官已经就位,只等开庭了,陈子锟瞥了一眼窗外,一队士兵正列队检查着步枪,他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行刑队!
人犯押到,军法官一拍惊堂木,准备审案了,陈子锟大喝道:“我抗议!谁给你们的权力,逮捕一位现役陆军上将。”
军法官慌了神,扶了扶眼镜,仔细打量陈子锟:“你是谁?”
陈子锟道:“我是骁武上将军,江东省军务督办陈子锟,是段执政,张大帅,孙文先生请我到北京来的,你们凭什么秘密抓捕我!”
军法官手足无措,那个少校疾步上前,附耳说了几句,陈子锟耳朵尖,隐约听到“林哥”的字眼。
看来他们并未安排好此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陈子锟一头撞过去,将左边士兵解决,右边的人刚要拔枪,被他一脚踢中面门,趁着大家措手不及之际,陈子锟纵身跳上桌子,从教堂彩绘大玻璃窗一跃而出。
彩色玻璃渣碎了一地,栖息在教堂屋檐下的几只白鸽被惊飞,扑簌簌的展翅飞起,溅了陈子锟一头的鸟粪,他哪里顾得上擦,撒腿就跑,背后枪声响起,宪兵们追了出来。
这儿是南苑兵营,到处都是戴狗皮帽子的大兵,陈子锟就算插翅也飞不出去,他心里这个恨啊,咬牙切齿却又无处发泄,只好撒开两条腿往前猛跑。
兵营里人来人往,宪兵们怕误伤自己人不敢开枪,声嘶力竭的喊着:“抓住他!”可那些奉军士兵并不阻拦陈子锟,反而抱着大枪在一旁看起了西洋景。
陈子锟在前面狂奔,宪兵们哼哧哼哧在后面紧追不舍,成百上千的大兵们袖着手抱着膀子蹲在一旁围观,还时不时喊上一嗓子叫好,南苑兵营里形成一幕奇景。
忽然前面几个捧着饭盒的大兵路过,一人瞅见陈子锟,惊呼一声:“小白龙!”
陈子锟一看,眼泪差点下来,天不亡我啊,居然遇见长山好绺子里的老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