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范闲苦笑一声,再看这位卫大人,果然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与长宁侯相似的地方,去年他做副使接待北齐使团,与长宁侯打交道不算少,后来在殿宴之时,更是好好拼了通酒,也算是半个酒友,不免讷讷拱手道:“卫兄若想为父报仇,可得等些日子,不然我喝糊涂了倒无所谓,乱了两国间的正事儿,可不好向陛下交待。”
众人哈哈一笑,将此事留到日后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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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齐上京,果然一片繁华,街道虽不宽阔,但沿途尽是酒楼食肆,青瓦淡墙,高树掩映,景致颇美,街人行人面上也是一片温和笑容,满是自信与自矜,哪像是个战败之国。
使团在卫华的接待下,往城西行去,一行人安排在鸿胪寺后方的皇室别院居住,由这个安排可以看出,北齐皇帝对于庆国使团算是给足了面子。
一路上范闲与卫华闲聊着,发现此子对于庆国官场十分了解,不止能说出一些权贵的名字,看他的说话语气,似乎甚至与靖王世子李弘成认识,这点让范闲感到很吃惊,两国京都相隔颇远,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结识的。
在谈话之中,范闲对于北齐目前的朝政也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当然,在北上之前,他在监察院里已经看过了无数卷宗,知道北齐朝廷远不像卫华所说这般一团和气,金光灿灿。
北齐太后眼下也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那位皇帝陛下亲政不久,根本无法完全控制住朝政,帝党后党在朝上各有一方势力,在进行着无声的抗衡。如果不是去年两国交战北齐完败的原因,暂时将矛盾压制了下来,只怕现在的上京早已经乱作了一团。
而上杉虎本是北方的大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调回了上京。
范闲状作无意问道:“听闻上杉大将乃是不世之英豪,卫兄几时有闲,带我前去拜访拜访。”
卫华异道:“范大人对上杉大将感兴趣?”
“我虽不是文弱书生,但对于抵抗蛮人的英雄,总是佩服的。”范闲温和笑道。
卫华面色有异,似乎不怎么想说那位上杉虎。范闲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再多话,微微一笑。
使团到了别院,自有相关人等负责安排住宿,忙了好一阵子,终于安排妥当。卫华身为鸿胪寺少卿,理所当然地要安排晚膳,席上稍稍试探了一下范闲的酒量,发现这个年轻官员竟是拿酒当水喝,真真完美实践了酒水二字的真正含意,不免心惊,顿时弱了拼酒为父报仇的念头。
席散人去,整座别院里就只剩下使团自己的人,北齐的侍卫很有礼数的只在外门守护,而将内院的一应事宜都交给使团自己处理。
房中只有五人,范闲,林文林静二兄弟,高达以及王启年。
范闲闭目良久,确认房间四周并没有人偷听,才轻声开口说道:“我们这是在敌国心脏,做事说话都小心一些。”
林文林静二兄弟,确实有些文静,微微颔首应下,只是看王启年与高达似乎是范提司的心腹,可能不大了解北齐近况,林文略沉吟之后,才缓缓开口,将最近上京的局势报告给范闲知晓。
“上杉虎任的是闲职?”范闲皱了眉头,这与事先的判断完全不一样,监察院本来以为北齐最能打仗的将领,既然从蛮荒冰雪之地南调,肯定是为了应付庆国咄咄逼人的攻势,怎么又变成了闲职?
“怀远大将军,名字虽然好听,但是人在京中,身旁只有一百私兵。这京中有上京守备,有三位大统领,有骠骑将军……怀远大将军虽然多了个大字,地位尊崇,但是奈何手中无兵,上杉虎就算有绝世之勇,也只有老老实实地上朝下朝,抱着姨太太叹息。”林文略带一丝嘲弄说道:“老虎养于柙中,再有威势,也只能吓吓人而已。”
范闲轻轻敲了敲桌子,摇摇头十分不解:“搞什么搞嘛?把这么一个家伙调回京都,不放出去打仗,就这么养着,这北齐是不是钱多了没地儿花去?”
林文叹息说道:“北齐帝后相争,谁都想争取上杉虎的支持,但谁都怕上杉虎完全倒向另外一边,所以现在只有先放着。不过上杉虎的名头在此,在军方的号召力太强,就算京中只有他一百亲卫,也没有谁敢轻视于他。”
范闲摇头叹道:“难怪这次在雾渡河边上,只是来了那么些私兵,我就奇怪,接应肖恩逃离这么大的事情,上杉虎断不至于如此轻忽。”
林文一怔,他并不知道使团这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林静在一旁赶紧低声快速解释了一番。林文心头大惊,看着范闲似乎没有受什么伤,这才放下心来,担忧说道:“上杉将军与肖恩究竟是什么关系?”
范闲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后才轻声说道:“如果院子里没有判断错,上杉虎应该是肖恩当年收养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