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没有理会他的马屁,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今日之事看着简单,但其实他很动了一番脑筋,首先就是一直用本官自称,先拿稳了官员的身份,让海棠清醒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江湖上的厮杀,以免这位姑娘会因为身中春药恼羞成怒,忘了应该注意的很多事情。
而那首李清照的如梦令,则是无耻的范闲在京都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自从言若海告诉他,北方有一个叫做海棠的奇女子,范闲就开始准备这种酸麻至极的手段,他甚至还准备了一首韩愈“懒起”:“昨夜三更雨,临明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
但这诗较诸李清照那首显得更亲密,所以今天没敢用。范闲微微一笑,自己刻意说是看着海棠柔弱,所以有所感,想来应该让那个中了春药的女孩子很高兴吧,自小就是一代宗师的女徒弟,被愚痴的百姓们当成天脉者供奉,出师之后,暂无敌手,真是一位女中豪杰,可是越是这种女孩子,其实越希望在别人的眼中,自己是个柔弱的角色——一个女人,就算她是女王,其实还是女人。
范闲或许不是天下最能看穿他人心思的人,但一定是最了解女孩子心思的男人。因为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哪个男人愿意用平等的态度,细腻的精神去分析女孩子们到底想要什么。
范闲愿意,因为他爱一切干净的女子,所以才能够虽着痕迹却依然让对方受用的拍了几记香臀。
他从怀里取出那枚与赠给海棠一模一样的解药,咕碌一声吞下肚去。王启年好奇问道:“什么药?”范闲扔了一颗给他:“六转陈皮丸,清火去热,常备常服。”
范闲配的春药哪里会有解药,只要用冷水泡泡,过个一天就好了。海棠中的春药是真的,但之所以半天都没有逼出去,关键是北海湖里的芦苇作祟,那些芦苇每年春时,那种圆筒形的叶鞘都会长出一种叶舌毛,这种白毛落入水中,与范闲配的那种药内外互感,更会让女子身体麻痒,以为自己余毒难清。
也正因为如此,海棠才会沉默接受了范闲用解药换平安的协议。
范闲想到此节,不由摇头大叹,自己真是一个极好运的人啊,只是不知道这种好运气什么时候会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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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使团便停驻在湖畔的山谷里,断了腿的肖恩有些无神地守在马车中,知道迎接自己的,必将是被北齐皇室囚禁的下场,那些战家的人,一向极其狂热,为了找到神庙的下落,一定不会让自己好过。而苦荷为了防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应该会动用他的力量杀了自己吧?至于虎儿……这位老人忽然有些厌倦了勾心斗角,心想若晨间就死在范闲的手里,或许还真是个不错的结局。
越过边境的使臣还没有回来,估计此时正在北齐官员的酒桌上发飚,确实如此,雾渡河镇外的那些尸首已经被庆国方面收集妥当,这些就是北齐军队擅入国境,妄图劫囚的最大罪证。
当今天下大势,庆国主攻,诸国主守,也由不得范闲这一行使团大发飚怒,借机生事。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北齐那边的接待官员,终于平伏了庆国使臣的怒火。
秘密协议与明面上的协议终于开始进入下一个阶段。
使团的马车拖成了一道长队,缓缓地绕过北海湖边,转入了另一个山谷。范闲坐在马车上,看着那面浩翰无垠的大湖,看着湖上渐渐升腾起来的雾气,面无表情,心情却有些复杂。
马车压着草甸,留下深深的辙痕,翻出新鲜的泥土,四轮马车运转的极为得力,才没有陷在湿草地里面。
入镇之前,范闲最后一次上了司理理的马车,二人静静的互视着,过了一会儿之后,范闲才轻声说道:“入北齐之后,我就不方便多来看望姑娘。”
司理理微微颌首,面色也显得平静许多,柔声说道:“一路来,辛苦大人了。”
范闲看着这女子的柔媚容颜,弹润身躯曲线,微微侧头,似乎准备说些什么,最后依然无奈地闭嘴不言,离开了马车。
……
……
雾渡河镇外的草甸上,还残留着昨日血腥作战的痕迹,土丘下最深的那片草丛中,竟然还有遗漏的断肢与残缺兵器。
范闲伏在车窗上,看着草地里的痕迹,想到昨日黑骑恐怖的杀伤力,暗自心惊。那些北齐人尸首都已经运回国了,至于日后要赔偿什么,要付出什么,不是范闲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车队入了镇子,并未作丝毫停留,就在镇中那些面色麻木的百姓注视中,缓缓压着青石板路,一路向着东北偏东的方向继续前行。车帘依然拉开着,这是范闲的个人习惯,他喜欢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的人和景色,而不愿意被一张黑布遮住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