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为了庆国。”
“一切为了庆国?”
袁宏道坐着马车,往信阳长公主的封地驶去,心里却对自己内心深处守了许多年的这句话感到了一丝荒唐。
很多年前,当长公主开始喜欢上如今的宰相大人时,当时身为监察院二处第一批暗中成员,袁宏道便接受了陈萍萍的安排,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有了一个新的人生,渐渐与当时还并不如何显山路水的林若甫成为了好友。
那时只是两个书生的偶然相遇罢了。
当年的林若甫意气风发,袁宏道沉稳憨厚,又经历了院中安排的种种巧合,终于成为了所谓“挚友”。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林若甫在长公主的支持下,在官场上一路顺风顺水,而袁宏道却甘心留在林若甫的身边当一位清客,甚至当林若甫无数次暗示明示可以让他成为一方父母官时,他都只是淡淡一笑,拒绝了。
也正因为如此,林若甫更加将他视作了自己人生中唯一的纯友。只是宰相大人没有想到,这位朋友,一开始就背负着别的使命。
袁宏道其实也渐渐适应了这种人生,因为院子里一直没有什么任务安排给他,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几个人也一直保持着距离,这些年里,袁宏道唯一帮助监察院做的事情,只是苍山别院林二公子被杀之后,替监察院圆了一个谎,栽赃给了东夷城。
正因为是他说的,所以林若甫相信了。
袁宏道这一生只背叛了林若甫一次,也就是这一次,就足以让宰相大人黯然退出朝廷。这是陛下的意思,经由监察院,让他具体执行。
也许是老友的背叛真的让宰相大人看清楚了这个人世间,所以第二日他的入宫变得无法阻拦,就连范建的连番暗示他都视若无睹,对于林家的将来,宰相已经全部寄存于女婿范闲的身上,自然不愿意将亲家扯进这淌浑水之中。
三月中,礼部尚书郭攸之死,刑部尚书韩志维贬,宰相大人请罪告老,陛下挽留无果,赐银返乡。
都察院关于吴伯安一案的所有举措烟消云散,那位吴氏不知去了何处。陛下有旨,贺宗纬才学德行俱佳,入宫受赏,恩旨免试任为都察院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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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范闲坐在马车上,轻轻弹着手中的那张纸,这是监察院内部传递朝廷动态的报告,他身为提司,虽然此时远在北疆,但也只比别的地方晚了几天,就收到了京都里的消息。
岳丈大人当然不是什么纯粹意义上的好官,奸相这称号不是白来的,但范闲依然觉得很荒谬,堂堂一国宰相,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在庆国的官场斗争中败北!
范闲必须考虑以后的事情,虽然宰相岳丈似乎在这一年里没有怎么帮助到自己,但他清楚,包括春闱案在内的很多事情,之所以朝廷中的文官一直对自己保持着忍让的态度,都是看在岳丈的面子上,除了已经倒霉了的那两位尚书大人,自己在庆国官场上从来没有遇见过真正的挑战。
范闲问话的对象,是那个戴着铁链无法起舞的一代雄才肖恩。
“为什么?”肖恩有些冷漠地分析道:“因为你动手了,庆国皇帝借机削弱了文官势力,不过仅仅两个尚书,怎么能满足一位皇帝的胃口,你是宰相的女婿,如今声名大震,日后如果皇帝真想让你执掌监察院,那么今日为了安全起见,宰相也必须赶快下台。”
“至于怎么下台……”肖恩嘲讽笑道:“一位皇帝想让一位臣子下台,可以有无数种方法。更何况你们那位皇帝向来是个喜欢用监察院的怪人。”
之所以说庆国皇帝是怪人,是因为监察院的力量太过强大,而皇帝却依然无比信任陈萍萍,这本来就是异数。
范闲摇头说道:“这案子有蹊巧。就算岳丈心痛二哥之死,想要让吴伯安断子绝孙,也有大把法子可用。至于在京中狙杀吴氏,还凑巧让二皇子与李弘成碰见,如此愚蠢的行事方法,与岳父的能力相差太远。”